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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蓁再次晕倒,是在回到被大火吞噬的房子废墟面前。曾经的家变成了宛如一片死海的地方,她几乎能看到雯君在火里绝望的挣扎,她太痛了,四面都是火光,浓烟滚滚把她逼的退无可退,火接触到皮肤的灼痛,她能听到雯君凄厉尖锐的求救声,死状凄惨程度令人不忍卒睹。
言蓁无法直视,宛如溺水般呼吸困难,逃也似的朝后退,内心既空虚又难过,仿佛破了一个洞。
她后背撞进周珩的胸膛,周珩抱着她,他只是和萧雯君见了一两次面,不过是个陌生人,还无法直接感同身受言蓁的痛苦,但隐约觉得这样的打击将会直接摧毁了言蓁,他眸色隐藏着某种不安定的暗潮:“言蓁,言蓁,她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言蓁悲从中来,号啕大哭,哭到最后没了意识,她太虚弱了,昏了过去。
周珩又带她回到了那家医院。
言蓁似乎不愿意再醒来,就那么睡了一个白天,又一个黑夜,又从另一个青朗白日到一个四下昏黄的下午。周珩照顾她,把事务所的事放一边全身心照顾她,这天下午,在沙发上短暂休憩的周珩醒来,床上的人不见了。
言蓁是突然在睡梦中惊醒的,她还是醒来了。
外面日暮沉沉,夕阳可真好啊。
她下了床,看到周珩疲惫地靠在沙发里,他为自己的事太辛苦了,明明就可以站的远远的。
她往外面走。
来到一片草地,五月的天气不算太热,微风荡漾,周围来来往往都是患者和家属,她坐在长椅上,她太冷了想要来晒晒太阳,可她不知道,心里的寒意是否能被驱除。她提不起勇气面对现实,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没有萧雯君的世界。
浮现在她脑中的,萧雯君的声音、笑容与看着自己的眼神,还有前两天她一步步走远时略显陌生的背影。
萧曼说她害死了雯君,她想或许是的,如果自己早点回去,可能后果会不一样,她心里的痛淹没了她,让她觉得自己也是凶手,这个念头已在她身体内孕育。
夕阳下沉,最后一抹余晖消失殆尽,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走到她面前。
视线端凝着她,女人发丝凌乱地坐一旁长椅上,她垂着眉眼,眼神空洞,面白如纸,衣服上都是被她抓出来的褶皱。
“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吧。”她没有抬头,以为是周珩找到了他,她把脑袋埋进膝盖里,用几乎听不见的微弱声音说。
面前的人轻轻伸出手,“起来。”
声音在温暖的夏天里格外清冽。
甚至熟悉——
言蓁猝然抬头。
她看到那张冷峻而瘦削的脸。
——本该远在国内的言汜。
他身上穿着熨烫平整的黑色西装,那双沉静漆黑的眸子里却积压着太多难言情绪。
“哥……”你怎么来了?
这话言蓁没有说完,她紧紧咬着嘴唇控制着破碎的音色,看见言汜那一刻无数的委屈和难过涌上心头,眼泪突如其来的砸落在了言汜伸出的手心上。
言汜依然能够沉稳如初,平静的表情和言蓁悲痛的状态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指腹轻擦言蓁眼角濡湿,抚摸上她的脸颊,“出了事连家人都不联系了,蓁蓁。”
言蓁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不想让家里知道为她担忧,可言汜的出现让她彻底情绪泛滥了,只觉得有一肚子的苦要同他述说,可她心里疼的什么话也讲不出来,仿佛失了声。
最后她只是牵住言汜的手,惨白的脸仰起来,语无伦次,“哥,我觉得很冷,那种冷怎么会那么寒,冻的我肉都要烂掉了。怎么会那么冷——我晒了半天太阳都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