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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第1页)

要他心中表示了真正的害怕,那么,这个人就输定了。

现在,为甚么老向导的眼神之中,会有这样的神情显露?是不是老向导有甚么预感,还是他的经验告诉他,有甚么不对头的地方?

他喜欢老向导,是因为过去两次,不是没有遇到过变故,他们险些陷入浮沙的沙井,也曾经历过风暴  自然没有这次那么强烈,每次,老向导都轻松得耸耸肩,然后,解下腰际的羊皮袋来,喝上几口酒,若无其事,就像是在长安街头闲步一样。

可是这时,他的动作也有点反常,当裴思庆注视著他的时候,看到他的手在发著抖,裴思庆也看到了,老向导腰际的那只羊皮袋子,居然还在,他这时正解了下来,拔开塞子。

这是驼队中人人都见惯了的老向导的喝酒动作,只是接下来,老向导的动作,却令人有点沮丧。

老向导拔开了塞子,把羊皮袋子的口,向嘴边凑了一凑,可是他却没有喝酒,陡然手腕一翻,袋中的烈酒,就“啯嘟啯嘟”泻出来,落在沙子上,一下子就没有了踪影。

然后,老向导抬起头来,声音虽然哑,可是表面看来,却十分镇定,他道:“不知道甚么时候找得到水源,没有水,喝酒会把人烧死。”他的话,使得很多人都用力点头,“不知道甚么时候可以找到水源”这句话,在沙漠之中,自然可怕之极。

只是,在当时,还不那么可怕。

老向导说完了之后,手也向东一指,他牵著一匹,裴思庆牵了一匹,把另外两匹骆驼,交给了可靠的两个人,牵骆驼的人都懂得,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不是人牵著骆驼走,是骆驼牵著人走。

人在沙漠中找水源,要看到绿洲,看到了水,才知道有水,骆驼的本领比人高得多,它会停在一处看来和别处一样的沙漠上,然后用蹄刨著,刨出一个坑来,看来也没有甚么特别。

然而,就是这个特别的坑,在一个时辰或两个时辰之后,就会被十分缓慢渗出来的水填满。而且,水必然十分清洌,决不会鹹苦。

当四匹骆驼,二十来个人,开始向东行的时候,沙漠之上,风平沙静,夕阳沉得更西,把人和骆驼的影子,拉得极长。

他们都走得很慢  在柔软的沙子上行走,非但走不快,而且每走一步,都加倍吃力。老向导在开始走动之前已警告过所有人:不要说话,所以,一列队伍,静得出奇,和出发时浩浩荡荡,轰轰烈烈相比较,简直一天一地,裴思庆回头看了一下,心中所想到的是:这是死亡之旅,看来,除了走向死亡之外,没有别的去路了。

于是,他偷偷靠近老向导,把声音压得十分低,问:“你为甚么害怕?”

老向导的身子震动了一下,看来他想否认,可是才摇了半下头,就没有动作,过了一会,他才道:“因为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猛烈的风暴。”

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当然更没有经历过了。裴思庆扬了扬眉,老向导又道:“沙漠中有这样风暴存在,我们遇上的,一定不是第一次。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有这样风暴的原因,是因为见过这种风暴的人都死了,没有一个能活著遇见别人,把这种风暴的可怕情形,传述出去。”

他说到这里,裴思庆已经十分明白他的意思了:他们也无法活著离开沙漠,无法把他们可怕的遭遇讲给别人听,世上仍然不会有人知道沙漠之中,有如此可怕的、突如其来的大风暴。

裴思庆沉默了片刻:“我们没有希望脱困?”

老向导十分缓慢地摇著头,也用十分缓慢的声音说了这样的话:“谁知道呢?人的命,又不是自己的,全在老天爷的手里捏著哩。”

裴思庆没有和老向导争辩,可是他显然不服气,他两道浓眉,倏地一扬,英气勃勃,现出了令人望而生威的神情,手也自渐而然,按到了腰际的匕首上。在这时,他十分自然地抬头看了天一眼。

漫天的晚霞,正由艳红变成紫色,气象万千,苍穹一直伸延开去,直到天尽头处。裴思庆不禁大是气馁:天是如此之大。他意气再豪,他匕首再利,又怎能和天斗呢?就算他能在天上刺上几百下,天又会有甚么损伤呢?

他迅速地低下头来,不再向天看,低著头,一步一步向前走。

等到天色黑了下来之后,天开始冷,他们每一个人身上有的,只是被烈风撕碎了的布条,飘飘荡荡的布条,当然不能抵挡任何寒意,于是,老的、弱的,皮肤上都开始起了肌粟,使得裸露在外的身体,看来难看之极。夜越是深,寒意越是浓,每一阵微风吹上来,都像是有利刀在割裂著肌肤一样。

如果是一个吃得饱,喝得足的身体,对于这样的寒意,或许很容易抵御,大不了灌几口烈酒,也可以令得身子产生一股火烧一样的暖意。

可是如今所有的人,都又饥又渴,怎能再抵抗寒意的肆虐?

老向导来到了裴思庆的身边,声音低得听不见:“息一息吧。”

裴思庆点头:“好,明天天不亮就走,早上那段时间,又不冷又不热,最好赶路。”

于是,四只骆驼伏了下来,所有的人,身体挤著身体,尽可能靠在骆驼的身上。这样子才会有一点至少可以维持生命的温暖。

在这样的情形下,也格外显得骆驼的重要,一匹骆驼,至少可以使靠著它的六七个人,得到起码的温暖,所以,裴思庆一直到了三天之后,才想到杀骆驼,那时候,已经有六七个人,由于老弱饥渴,倒在沙漠之中,再也起不来了。

那是他们遭到了大风暴之后在沙漠的第一晚,裴思庆没有睡,只是闭著眼,听著自骆驼内所发出来的“咕噜”、“咕噜”的声响,听著自己肚子中发出来的“咕噜”、“咕噜”的声响。

他想著长安,想著自己的万贯家财,想著大宅中宝库内的各种珍宝,想著儿女,想著柔娘。

柔娘是他的妻子,可是并不是他儿女的母亲  这并不是甚么奇怪的情形,也不算奇怪的是,柔娘十分年轻,三年前被他娶进门的时候,才十五岁。

裴思庆绝忘不了那天晚上,他把烛火移近柔娘时,柔娘的神情  一双大眼睛充满懊惑惊疑地望著他,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望著一个正当盛年、壮健威严的大豪富,所以她的眼光,恰如一头落到了猎人手中的小鹿。

裴思庆双手轻轻捧著她的脸,想安慰她几句,可是却没有说出甚么话来,他只是轻拍著她柔嫩得出水的脸颊,告诉她:“别怕,每一个女人都是这样的,嫁给我,已经是最好的了,你慢慢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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