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牢门大开,一队警察进来将陈子锟押走,带进广州刑庭,法庭之上已经有五名獐头鼠目的囚徒正在接受审判,法官一拍惊堂木问道:“尹维峻可是尔等所害?”
陈子锟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为首囚徒道:“不错,正是我们汕头五虎所为。”
法官道:“因何杀人?”
囚徒道:“只因那日我们抢了一个靓女,正要行事,被她坏了好事,我们打不过她,只好另选时机,从广州购得枪械,蒙面将其打死,方才出了一口恶气。”
法官道:“当街杀人,罪无可恕,依法判决尔等死刑,可有不服?”
囚徒们有的痛哭流涕,有的呆若木鸡,有的磕头求饶。法官一挥手,将他们押了下去。
“原来姑姑是被这些流氓打死的。”陈子锟心中巨震。
接着,陈子锟被押上审判台,法官拿起案卷看了看,问道:“七日前你刺杀军政府总裁陆大帅未遂,行刺过程中击毙四名卫士,击伤五人,可是事实?”
陈子锟昂然道:“是。”
法官也不啰嗦:“杀人偿命,本法庭依法判你死刑,你可有话说。”
陈子锟摇摇头,心如死灰,他倒不是怕死,只是觉得自己死的冤枉,做事太过冲动,容易被别人利用,如果能再活一次,绝不再犯此类错误。
死刑犯们被押往刑场,运送过程中陈子锟也想过逃跑,但是镣铐沉重,看管森严,一点机会都没有。
刑场在广州郊外一座小山上,绿草茵茵,蓝天碧水,六名人犯一字排开,背后插着牌子,脸上蒙着黑布,行刑士兵远远的站着,在军官的口令声中拉枪栓,上子弹。
一瞬间,陈子锟脑海中闪过无数人影,“来生再见了。”他无奈的想到。
枪响了,陈子锟却并没有倒下来,他只听到身尸体倒地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又被押到车上,迷糊中被带到一处大宅院,登堂入室,摘下镣铐,脸上的黑布解开之后,却看到堂上端坐二人,居中一人乃是陆荣廷,另一人竟然是看押自己的瘸子老军!
不过此时老军身上穿的可不是残旧军装,而是一件崭新的陆军上将制服,他见陈子锟露出疑惑之色,哈哈笑道:“咱们聊了七日,你怎么不认识老友了。”
陈子锟道:“你是?”
老军道:“我给你讲最后一个故事吧,陆大帅来到龙州之后,曾经帮人摆渡,摆渡老汉膝下一子一女,后来女儿嫁给陆荣廷,儿子跟他一同从军,南征北战,官至广西督军、湘粤桂联军总司令,这个摆渡工的儿子叫谭浩明,就是在下。”
陈子锟目瞪口呆。
陆荣廷和谭浩明相对而笑,对这个效果似乎很满意。
“小子,大帅很赏识你,当日就派员奔赴汕头调查凶案,缉拿凶手为你姑姑报仇雪恨,如今凶手已经伏法,你大仇已去,还想不想杀大帅啊?”谭浩明笑吟吟的问道。
陈子锟再笨也知道该怎么做,他单膝跪地道:“多谢大帅,副帅为我报仇,陈某无以为报,从今后,这条性命仅供大帅驱使。”
陆荣廷哈哈大笑,从座位上起来,招招手,下人端来一个托盘,里面是一套军装军帽和一双马靴。
“迷途知返,不枉本帅一番苦心,来来来,这是为你定做的军服,穿上”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陈子锟退下更衣,不大工夫换上军服重新登堂,他身高腿长,穿上定做的合体军服之后精神抖擞,哪还有半分刑场下来的晦气,站在一群两广籍的护兵之中更是鹤立鸡群。
虽然陆荣廷对陈子锟颇为欣赏,但陈子锟毕竟杀了他好几名护兵,收在身边难免引起卫队龃龉,他向自己的内弟笑道:“月波,这小子就跟你当个副官吧。”
谭浩明道:“如此甚好。”
从这天起,陈子锟便摇身一变成为桂系军阀谭浩明的副官,军衔少尉,月薪五十块钱。
……
上海,法租界莫里哀路某别墅内,卫士黄路遥轻轻推开书房的门道:“总理,广州急电。”
孙文接过电报看了看,放下叹气道:“又牺牲了一位好同志,,我再三叮嘱,不让他去刺杀陆荣廷,可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意气用事。”
说着眼圈就红了,用手捏着鼻梁道:“革命任重道远,我们经受不起这样的牺牲啊,路遥,准备香烛,我要祭拜烈士。”
黄路遥默默退下,出外购买香烛锡箔的时候,忽然想到陈子锟的交代,便来到四马路鉴冰书寓报丧,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声,一个邻居走过来说道:“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他们家的丫鬟跳江死了,家里人抬着尸体来闹,这生意是做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