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哑口无言,信件当然是收到了,不过她嘱咐过门房,凡是莫名其妙的人寄给小姐的信,一律扔掉。
正尴尬时,仆人阿福飞速跑回自己房间,拿了一沓信封出来道:“信都在这。”
夫人松了一口气,暗赞阿福是个有心人,嘴上说道:“是啊是啊,我嘱咐阿福把信都留着,等蕾蕾回来再给她看。”
这种低劣的谎言,陈子锟自然没必要揭穿,他只是关心姚依蕾的下落:“姚小姐在哪儿?”
“在日本留学,就快回来了。”夫人小心翼翼的答道。
陈子锟沉默了一会,道:“我乃讨逆军宪兵先遣队长,奉吴大帅之命前来捉拿国贼姚启桢,你们可曾见过此人?”
姚次长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明白陈子锟怎么说出这句话来。夫人却立刻反应过来,连声道:“没见过,没见过。”
陈子锟接着说:“既然人犯已经逃走,咱们撤!”
老王老李心知肚明,也不说破,随着陈子锟出了姚公馆。
陈子锟回望二楼上姚依蕾的卧室窗口,心中一阵黯然,这段感情怕是要画上句号了。
第十七章 男儿泪
夏日的太阳白花花的,照的人发晕,姚公馆门口的大树上蝉鸣不止,令人焦躁难耐,陈子锟坐在汽车里抽了一支烟,脑海中回放着和姚依蕾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时过境迁,天各一方再加上皖系政府的倒台,姚家势必淡出政坛,从此后相见的机会已经极为渺茫了。
抽完这支烟,将烟蒂丢在地上刚要动身,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拉着洋车从不远处跑过,大概是看到这边全副武装的大兵,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哪知道却一头栽在地上,洋车也翻了,客人摔了个狗啃屎。
客人爬起来就骂:“丫挺的,怎么拉的车!”
车夫一动不动,已经昏迷了。
陈子锟推开车门走过去,呵斥道:“行了,嘴上积点德吧。”
客人见他一身戎装打扮,身后又跟着护兵,立刻不敢言语,灰溜溜的去了,陈子锟走上前去,扶起车夫一看,竟然是紫光车厂的王栋梁,赤着的上身被太阳晒得滚烫赤红,脸上虚汗连连,嘴唇焦干,分明是中暑了。
“快,抬到树荫下。”陈子锟招呼王德贵把王栋梁抬到大槐树下,往他嘴里灌了些凉水,猛掐人中,过了一会儿人就缓过来了,睁眼一看,惊喜道:“老板,是你!”便挣扎着要起来。
陈子锟道:“躺着别动,这大热的天怎么还出来跑,连个草帽都不戴,来,再喝口水。”
王栋梁道:“不喝了,中午没吃饭,喝了个水饱,跑起来都晃荡。”
陈子锟一阵心酸,让人拿了两个大饼过来,王栋梁接过大嚼,噎得直翻白眼,又拿过水壶猛喝,狼吞虎咽的样子,怕是饿了很久了。
再看那辆洋车,破旧不堪,漆面斑驳,车条都锈了,根本不是紫光车厂的车子,陈子锟问道:“你怎么就拉这样的破车?”
王栋梁道:“薛掌柜被抓以后,车厂就被马家占了,我们这些车夫也都赶了出来,别的车厂不收,自己又没钱买车,就只好跟别人合伙拉车,这几天城外打仗,城里生意难做,我饿得不行才出来跑车的……掌柜的,你这身打扮是?”
陈子锟道:“栋梁,啥也别说了,跟我走。”
王栋梁道:“车咋办?”
“这破车不要了。”
带着王栋梁回到安福胡同粱宅,门口的士兵见到陈子锟,立刻脚跟一并大喊道:“敬礼!”陈子锟潇洒的回礼,看的王栋梁一愣一愣的:“老板,您老现在是几品的武官啊?”
陈子锟只是笑笑而已,进了正堂,赵玉峰正坐在太师椅上翻报纸,听到马靴声赶紧跳起来报告:“卑职无能,没抓到段芝贵。”
“他跑哪儿去了?”陈子锟将白手套摘下丢在桌子上。
“跑东交民巷去了,咱们的兵不能进使馆区,没辙。”赵玉峰道。
陈子锟并不感到奇怪,前线兵败如山倒,这帮军方大佬肯定腿脚最快,如果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等着人来抓才叫1奇怪。
“没事,派几个人换上便服,到东交民巷给我守着,一出来就抓人。”陈子锟下了命令,赵玉峰出去安排了一下,回来低声道:“兄弟,有大发现。”
“哦?”陈子锟看赵玉峰的表情就知道发现了什么,回头让王栋梁稍坐,跟着赵玉峰来到后堂,屋里摆着一口朱漆躺箱,上面挂着铜锁,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银元,亮闪闪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