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顿时炸了窝,不过大家都是文艺青年,没有对洋车夫的身份表示鄙薄,只是感叹大隐隐于市,连一个拉洋车的都有如此才情,可见我泱泱中华人才济济啊。
搞文艺的人,平时做事都不温不火的,但是一遇到艺术上的事情,便都变成了急性子,曾语儿描述的这个人,给大家留下极深的悬念,每个人都迫切的想见到他,可是究竟到哪儿去找他呢?
还是林徽因最细心,在陈子锟离开的时候记下了他洋车车厢上的号码。
北京警察厅对市内所有洋车都有统一编号,以便管理,紫光车厂的车子也不例外,一群人当即打电话给警察厅人力车管理科查找资料,这年头能打电话的人都不是凡人,警察厅方面不敢怠慢,立即着手调查,可北京城成千上万辆洋车一时半会也查不出来,于是便问洋车什么样子,又是林徽因记得清楚,说是一辆紫色车厢,装四盏电石灯的车。
警察哈哈一笑,道:“知道了,是紫光车厂的车子,车厂就在宣武门内头发胡同,你们上那儿找去,比在我们这儿查更方便。”
于是,话剧也不排了,大家推举三个女生去寻找这理想中的“罗密欧”。
……
头发胡同紫光车厂很好找,林徽因和两个表姐来到门口,轻轻叩门:“有人么?”
宝庆赶紧出来,一看三个女学生登门,顿时吓了一跳:“哟,您几位这是?”
“我们想找一个人,拉6798号车的车夫在这儿么?”林徽因问道。
薛宝庆挠了挠脑袋,车厂每一辆车的编号他都记得,6798是王栋梁的车,难不成这三位女学生来找王栋梁?不可能啊,王栋梁老实巴交一个拉车,哪点能吸引女学生啊,忽然他脑子灵光一闪,刚才大锟子不拉着王栋梁的车回来的么,八成人家找的是他。
“哦,知道了,在后院呢,我领你们去。”宝庆颠颠的在前面带路,领着她们来到后院,正看到一个男子**着上身坐在角落里,端着一盆凉水往身上浇。
三个女生吓了一跳,这寒冬腊月的洗冷水澡,不要命了啊,非礼勿视,她们赶紧转过脸去。
宝庆也吓坏了,忙道:“大锟子,你干啥呢,不怕着凉啊。”
陈子锟回头咧嘴一笑:“习惯了,要不是怕人围观,我还想下后海游泳呢。”
忽然看到三个女孩背对着自己站在后院月亮门口,赶紧胡乱擦了一下,拿起小褂披上,走过去问道:“这不是林小姐么?”
三个女生转过头来,王孟瑜和曾语儿都羞答答的不敢抬头,林徽因却坦然的和陈子锟对视着,微笑道:“我来请你参加新月社的活动。”
陈子锟的头上散发着热气,露出一口白牙笑道:“什么活动?”
“演戏剧,扮演罗密欧。”
“谢谢,演不了。”陈子锟一口回绝。
曾语儿急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演不了,不要lang费了自己的才华。”
王孟瑜也跟着劝:“是啊,我们都在等着你呢。”
陈子锟却并不买账,平心而论,他自认是个好演员,当马贼的时候经常化妆侦查,从未失手,但此表演和彼表演绝非一回事,站在舞台上用英文朗诵大段的台词,才他看来那不叫表演,叫装逼。
所以,即使三位美女出马,陈子锟也毫不买账。
见他如此执拗,林徽因莞尔一笑,道:“那么不让你演戏总可以吧,新月社里有些很有名气的人,比如梁启超、胡适之,我想你应该有兴趣认识一下吧。”
这下说到陈子锟心里去了,胡适暂且不提,梁启超可是维新派的代表,在前清的时候就是和康有为、谭嗣同齐名的人物,如今更是名声显赫的政坛学界闻人,如今有此机会结识梁启超,哪能不去。
“好吧,我去。”陈子锟立刻答应。
自己说破了嘴都白搭,表妹一句话就解决问题,曾语儿有些不悦,但陈子锟愿意参加诗社,她还是蛮开心的,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子锟。”陈子锟露出一口晶莹的白牙笑答。
这年头,穷人家的孩子根本没条件刷牙,所以大部分底层人民都或多或少有些牙病,要么龋齿蛀牙,要么一口黄板牙,能保持这么一口好牙齿,就说明这个陈子锟绝不是什么苦力,起码从小家境不错。
林徽因刚要说话,曾语儿抢先道:“你真是拉洋车的么?”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