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被十一师……”话没说完,电话中断了,管家嘀咕了一声莫名其妙,将电话丢在一旁。
忽然大门外传来砸门的声音,很急促,很嚣张,管家大怒:“反了他们!”带了几个佣人去打开了大门,颐指气使喝问道:“知道这是谁的宅子么?”
门外站着一群举着火把的士兵,灰蓝粗布军装,牛皮子弹转带,盒子枪柄上系着红绸子,一张张大黑脸横眉冷目,跟谁欠了他们二百块大洋似的。
“草你亲娘!”一枪托打过来,将管家鼻子砸出了血,大兵们蜂拥而入,径直闯入卧室将李彦青从床上拖了下来。
李彦青吓得脸色惨白,连声质问:“你们是谁的部下,我是李彦青,李彦青啊。”
“抓的就是你个卖屁眼的狗日的!”一个军官骂道,上前抽了他七八个大嘴巴,李彦青门牙都掉了,鲜血淋漓。
“你贪污的军饷藏在哪里?”军官厉声喝问。
李彦青牙关紧咬一言不发。
“拖下去打!再不交代就让弟兄们轮流走他的旱道!”军官将盒子枪放回木壳,拍拍巴掌自言自语“三扁不如一圆,大总统能走,俺们也走得。”
……
中南海,陈子锟正陪曹锟打牌,牌品见人品,这一夜陈子锟输了不少,但是眉头都不皱一下,依然谈笑风生,更让曹锟欣赏有加。
“子锟,歇两天你就上前线,把老张父子俩撵到关外去,我晋升你做上将。到时候不管是陆军总长还是巡阅使,随你挑。”曹锟心情大好,封官许愿,陈子锟淡淡一笑,只当耳旁风,可姚太太却当了真,心中狂喜,暗暗庆幸找对了女婿,若是当初找了西园尾雄,想必没那么风光。
正说着呢,外面一阵嘈杂,曹锟皱眉道:“堂堂总统卫队半夜喧哗,成何体统。”
话音未落,门被粗鲁的踢开,一队士兵冲了进来,陈子锟大惊,他知道这种穿粗布军装的士兵绝对不会是总统府卫队,八成是奉军的敢死队千里奇袭北京,摸进了总统府。
下意识的想掏枪,可是配枪和佩刀都在进总统府的时候暂扣了,身无寸铁,情急之下陈子锟将茶壶抄在手里就要反抗,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喝道:“陈大帅,切勿乱动!”
看清楚此人面容后,陈子锟放弃了抵抗。
带队的竟然是以前紫光车厂的车夫王栋梁,现在看他的军衔肩章已经是上尉了。
看来奇袭总统府的不是奉军,而是冯玉祥的部队,十一师的强悍战斗力和冯玉祥的隐忍、坚毅、周密、果决,陈子锟都是清楚的,既然兵都进了新华宫,想必整个北京已经失手了。
曹锟气的直抖手:“卫队呢,怎么让这帮小子进来的!冯焕章呢,让他来见我!”
王栋梁将盒子炮插回腰间,敬礼道:“大总统请放心,俺们是来保护您老人家的。”
曹锟怒道:“保护个屁!都给我滚出去。”
王栋梁打量屋内,都是些太太,并无危险目标,便鞠躬道:“大总统,打扰了,您继续打牌吧。”说罢带着士兵退了出去,但并不远离,就在门口把守。
事到如今,谁还有心思打牌,曹锟忽而暴跳如雷,忽而垂头丧气,冯玉祥倒戈的后果他可以想象,吴佩孚本来对付奉军就有些吃力,现在背后被人捅了一刀,直军回天无力,这场仗肯定败了。
可惜东南战场打得那么漂亮,直系合力解决了皖系余孽,只等吴佩孚打败奉军,天下太平指日可待,可惜啊可惜,功亏一篑,都被这个冯焕章给毁了!
陈子锟想了想,还是推门出去,王栋梁立刻迎上来:“陈大帅,您去哪儿?”
“我回家。”
“对不住大帅,检阅使有令,今天晚上总统府里不许走脱一个人。”王栋梁的语气很坚决。
陈子锟狠狠地看着他。
王栋梁已经不是当年木讷忠厚的洋车夫了,一年多的军队生涯就将他锤炼成铁打的军人,面对凌厉的目光,他不为所动:“陈大帅,您的身手小的清楚,不过您没必要这么做,检阅使和您有旧,断不会加害于您,不过您乱走的话,我不敢保证别的弟兄认识您。”
冯部官兵忠心耿耿,六亲不认,说开枪就开枪,陈子锟一个人也就罢了,可如今姚依蕾和丈母娘都在新华宫,连累了她们就不好了。
“我去客房总行吧。”陈子锟一摊手,妥协了。
“我护送您去。”王栋梁亲自陪同陈子锟过去,路上陈子锟试图套他的话,可是一点消息没打探到。
进了客房,姚依蕾紧张兮兮的问道:“怎么回事,院子里都是兵。”
“冯玉祥兵变了。”陈子锟说道。
“啊!”姚依蕾花容失色,“怎么会这样,咱们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