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人耳目,陈子锟和李耀廷是分开走的,一个去六国饭店,一个去石驸马大街林宅。
林文静已经考进了北京大学,终于如愿以偿的回到红楼读书,多少年的期盼终于变成现实,短暂的兴奋过后是宁静的生活,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只能鸿雁传情寄相思,可遍地战火,家书抵万金,已经三个月没有接到陈子锟的来信了。
傍晚,一辆洋车来到林宅门口,陈子锟下了车,提着皮箱踩着积雪上前叩动门环,张伯不耐烦道:“小姐已经睡了,你再来我叫巡警了。”
陈子锟纳闷道:“张伯,是我啊。”
张伯打开门,借着昏黄的路灯和积雪的映照,用他昏花的老眼看了一会儿,陈子锟穿着长衫戴着礼帽,留起胡子还夹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像个大学教授。
“是陈先生啊,您可来了,我还当是那个姓韩的小瘪犊子呢。”张伯终于认出陈子锟来,忙不迭的接过行李,把他请进来。
陈子锟跺着鞋上的积雪,问道:“哪个姓韩的?”
“咳,就是北大一学生,斯斯文文的,整天来找林小姐,您放心,小姐心里没他,再说不是有我在这儿么,管保给您看的妥妥儿的。”
陈子锟哦了一声,大学里狂蜂lang蝶多得是,不足为奇,他自信没人能取代自己在林文静心中的地位。
张伯要进去禀告,被陈子锟劝阻:“我自个儿去。”
“那好,您先去,我去烧点开水,您吃了么,要不到胡同口二荤铺要两个菜?”张伯热情的很,家里男主人来了,他可轻松不少。
陈子锟站在院子里,望着厢房里的灯火和映在窗子上的纤细剪影,满腔柔情尽在心头,忽然那剪影动了,端着水盆开门出来,看见院子里的高大黑影,惊道:“什么人!”
“是我。”陈子锟道。
林文静手中的陶盆落地,不管不顾的扑了过来,扎在陈子锟怀里泪如雨下,林文龙听见动静从自己屋里冒出头来,看清楚之后拍着巴掌叫起来:“姐夫来了!”
“文龙,回屋去,别胡说。”林文静羞红了脸。
张伯烧了热水,到胡同小铺里打了半斤二锅头,家里的佣人王妈开伙炒了两个菜,热菜热酒热炕头,美人相伴,陈子锟坐在炕头,感觉真有些家的感觉了。
许久未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可林文静念着陈子锟舟车劳顿,不忍他劳累,早早催他安歇。
“我睡哪儿?”陈子锟开玩笑的问道,他知道林文静是知书达理家教甚严的女子,即便父母不在亦是如此,便故意逗她。
林文静很认真的说:“要不你睡门房,让张伯陪你,要不和文龙住一屋,文龙火力壮,能帮你暖被窝。”
第十七章 徐树铮之死
陈子锟眼巴巴道:“没有第三个选择么?”
林文静一本正经道:“做饭的王妈已经四十多岁了,是个寡妇,人还不错……”
陈子锟乐了,这人呐,上了大学见了世面就是不一样,比起以前来,林文静的胆子大了许多,和自己说话也没有忌惮了,只是王妈倒霉,躺着也中枪。
北京的冬天虽然寒冷,但暖气烧的也很旺,屋里有炭火铸铁炉子,温暖如春,林文静穿着紧身毛衣,虽然算不上波涛汹涌,倒也玲珑有致,陈子锟不由得想起六年前那些日子,低低喊了一声:“林小姐。”
林文静一抬头,便被陈子锟揽在怀里,成熟男子的气息扑鼻而来,让她心跳不止,却又惊慌失措,两只胳膊往外推着,像只受惊的小猫。
所幸陈子锟并未有进一步举动,仅在林文静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便道:“我去门房和张伯搭个铺,你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学。”
林文静怅然若失,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子锟离去。
……
陈子锟还有重要事情要做,他没有直接去找冯玉祥向他建言除掉徐树铮,而是去找自己的老熟人,京师警察厅侦缉队的许国栋。
北京城头变幻大王旗,短短两年就换了好几拨人,曹锟冯玉祥张作霖段祺瑞,换来换去,京师警察系统却并未大动,许国栋依然当他的侦缉队长,不过因为上面没人了,这些年来原地踏步一直没升上去。
陈子锟的突然到访让许国栋非常惊讶,并且有些受宠若惊,陈大帅微服进京,第一个来找自己,这是何等的看重啊。
“老许,我有事要你帮忙。”陈子锟开门见山。
“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绝对办的妥妥的。”许国栋毫不含糊。
“我想知道徐树铮的行踪,越详细越好。”陈子锟道。
许国栋忽然笑了:“陈大帅,你可算找对人了,侦缉队最近正盯着他呢。”
“奉谁的命令?”陈子锟已经隐隐猜到了结果。
许国栋道:“北京的军警宪特,现在都听京畿卫戍司令部的调遣,鹿钟麟是司令官,正是他下的命令,盯紧徐树铮,话又说回来,您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