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鼓起眼睛:“侬搞搞清爽好不拉,侬一句闲话,谁记住了?哪个赚了钞票,哪个不得好死!”
米家富见他赌咒发誓,渐渐相信:“真不是侬告的密?昨晚上陈公馆被人抄了,满墙都是子弹坑。”
白先生依然撇清:“不关阿拉的事情,不过呢,你真有可靠的情报,咱们倒是可以搞一下,卖给七十六号或者张老板,二一添作五。”
“好,一言为定。”米家富相信了,抽完一筒鸦片,晃晃悠悠回家了。
白先生望着他的背影,悄悄捏了捏口袋里厚厚的钞票,得意的笑了。
抽足了鸦片,伸个懒腰,该去茶楼吃茶了,白先生轻飘飘吩咐一声:“记账。”也不付钱,直接出门上了黄包车,说了茶楼的名字,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忽然他感觉不对,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摘了盖在脸上的礼帽一看,黄包车被拉到一条僻静的弄堂里,车夫横眉冷目,撩起衣服露出枪柄:“老实点!”
再看后面,两个大汉已经守住了弄堂出口。
白先生是聪明人,不用对方上刑就说了实话,陈子锟抵达上海的消息确实是他出卖的,昨天他先到的七十六号,但是李士群和丁默邨都去日本宪兵司令部开会了,于是他想到张啸林的新亚和平促进会,而且自己和张老板也算熟识,便把这个情报卖给了那边。
车夫点点头,做了个手势,站在白先生背后的大汉一掌砍在他脖颈上,把人打晕了塞进麻袋里,用黄包车拉到黄浦江边,一脚踹下去。
可怜上海滩一代白相人,就这样汆了馄饨。
第三章 我已经息影
白先生浮尸黄浦江,在上海滩没有引起丝毫轰动效应,这年头哪天不死几十个人,世道太乱,大家对这种事体已经麻木了。
倒是米家富吓得不轻,躲在家里不敢冒头,生怕“除奸”除到他头上。
杀白先生的事情,是三枪会做的,日本人雇佣的汉奸特务,和国民党的中统、军统、三青团等特工组织在上海滩杀的腥风血雨,三枪会作为民间抗日团体亦出尽风头,盯梢跟踪,打探消息,杀人灭口,都是轻车熟路的活儿。
陈子锟得知袭击自己的人是张啸林之后,立即制定计划反击,可现在不比当年,张啸林仗着日本人撑腰,主持新亚和平促进会,手下打手上百,行踪神出鬼没,想杀他真没那么容易。
事情再难办也得办,就算杀不了张啸林,也得给他提个醒,让他晓得陈子锟不是好惹的。
经侦查,张啸林住在法租界某别墅,围墙极高,铁门坚固,院子里养着狼狗,带枪的保镖起码三十人以上,想杀进去起码要一个连的兵力才够,计划陷入停顿。
陈子锟忽然想到自己当年在纽约炮轰皮耶罗家族的往事,何不如法炮制,他打电话给钱德斯上尉,找他借了一门迫击炮,两箱炮弹,找一辆敞篷卡车装着,夜里十点钟开到张啸林家附近,瞄准楼房位置开始轰击。
三枪会中不乏参加过淞沪会战的现役军人,迫击炮玩得出神入化,六发炮弹全部命中,张公馆一片火海,卡车趁机离开。
第二天,日本人主持的《新申报》上刊登一则消息,张啸林公馆失火,幸未造成人员伤亡,损失财物不计其数,告诫市民小心火烛云云。
报纸是糊弄老百姓的,江湖上人士都明白的很,这一些杀戮行为都是日伪和国府之间的秘密战争。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张啸林被炮弹吓怕了,从此深居简出,反而不易下手,三枪会派人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
此时陈子锟便想起一个人来,如果他在,杀张啸林易如反掌。
这人便是沧州燕家轻功暗器嫡系传人,燕青羽。
……
北平,前门大栅栏中国电影院贵宾接待室,燕青羽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念叨一声:“谁他妈念叨我了。”
他到北平来是参加满映拍摄电影《东游记》首映式的,华北已经沦陷两年了,景物依旧,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就连六国饭店里趾高气扬的洋人也没了往日的威风,在北平,一等人是日本人,二等人才能轮到欧美人,三等人是华北政府的汉奸们,老百姓只能沦落为四等、五等人。
御竜王端着一杯鸡尾酒走过来,笑呵呵道:“燕桑,感觉怎么样。”
话音刚落,一群记者跑过来,镁光灯乱闪,啪啪的照了一阵子才走。
燕青羽苦笑道:“御桑,你可把我坑苦了,这报纸一登出来,我就成汉奸了,哪有脸见人。”
御竜王正色道:“燕桑,你这话就不对了,艺术是没有国界的,你看满映的头号女明星李香兰不也是中国人么,战争中的百姓生活苦闷,我们搞艺术的职责就是减轻他们的痛苦和压力,这是功德无量的事情啊,还有,这话你也只能在我面前讲,在别人面前万万不可说,否则被特高课知道,你就麻烦了。”
燕青羽心说特高课也不如你心黑啊,嘴上却道:“多谢御桑提醒。”
他踏上贼船也是不得已,自从上次御竜王拜访过一次之后,本来根本没把这个人当回事,可是突然有一天,小明星的父亲被日本宪兵抓了,宪兵队可是比七十六号魔窟还要恐怖的所在,燕青羽也一筹莫展,忽然想到御竜王留下的名片,便死马当作活马医,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万没想到,御竜王竟然亲自带着燕青羽和小明星到宪兵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