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第一次到李玙家中的情景,宽敞明亮,舒适整洁极了。哪怕只是搬张椅子,坐在那开满花卉的院子,龙云沁也能消磨一个下午。
龙云沁躺在病床上挖着秦启明买来的甜点,他对面的电视在播放着娱乐节目。秦启明从一早便坐在床旁,有时候玩弄手机,有时候看着电视,偶尔起身,出去买烟,或者给龙云沁买吃的。
昨日便交谈过关于住院费用的事,龙云沁说李玙留下了一笔钱,足够付住院费。
也讲了,被李玙搭救的事情。
秦启明听后,沉默了一会,才说:“小龙,你怎么想?”
怎么想?
龙云沁摇了摇头。
很奇怪,他从没有过复合的念头,哪怕那天下午,李玙坐在床旁,捏着他的手。
“我们不会再有什么瓜葛,就像一个剧谢幕时,总要有个了结一样,他是来了结的。”
对于李玙,龙云沁在朝夕相处下,已知道他的性情。
他做事从不拖泥带水,而且很不可思议,他会给别人留点面子。可能是自身所受的教育关系,自小受过训练,要从容,要有风度。
“我突然得到了平静,启明,就像我在S市没遇到过他一样的平静。”
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这是好事。”
秦启明还记得龙云沁情况最糟糕时的样子,简直像死物一般。
人与人之间,会有好的影响,也会有坏的影响,李玙对龙云沁的伤害无形而锋利。
“嗯。”龙云沁挖着甜点,嘴角扬起。
在山村里吃得最多的是酸是辣,甜味竟显得久违,仿佛是幸福的味道。
舔着汤匙,歪头看着秦启明,分别时日不长,秦启明总觉得是有变化的。是脸上的胡渣吗?还是眼里的疲惫?
“启明,你画现在卖得怎样?”
两人平日里虽然有联系,但秦启明很少谈他的营生。
“不好,不过还没到饿死的地步。”
秦启明习惯性的摸了摸口袋,他在摸烟,但又放下了手。
“我前段时间和一家画廊签了两部作品,不过以我现在的状态,画不出什么东西来。”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第一次出现在S市的一个冬日午后。秦启明磕了药,从那张黑乎乎的大床上醒来,看到床下丢得到处都是的衣服,还有床上光裸的女性身体。他四肢着地爬下床,胃难受得搅动,他像个醉汉一样,扶着墙移动,想打开房门到外面的洗手间呕吐。
门嘎吱打开,迎上了周佶的笑脸,秦启明记得周佶穿着件蓝色羽绒服,脖子围着条黄色的围巾,笑容在他的脸上凝固。身后一个温热的身体贴上,手臂像白色一样缠绕上来。那个睡眼迷离,同样磕了药的女学生,缠着秦启明温存低语。
周佶默默将房门关上,安静地在大厅里等待秦启明穿戴整齐出来。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也许每个人的生活,都曾有过一次万劫不复似的劫难,已说不清是对堕落的痛苦无助,还是对自己的憎恨厌恶。
有的人,仿佛白瓷般纯洁无垢;有的人,却像个沙陶一样污浊丑陋。
“我哥来看过我。”
龙云沁用力捏着汤勺柄,他被送进医院的第二天,发生的事情。
“他说,村子搬迁时,按人口分了栋房子,在旅游村里。”
就是那种仿造老房子的泥草结构二层矮屋,建了一排排,像梳子一样排序在旅游村里。很新,没什么人住,偶尔出租给旅客。
“让我先去那边住,离县城也不远。”
那边龙云沁去过,风景还不错,依山傍水,每日除去午时游客烦杂外,其他时间倒也清净。
“你要不要过来住段时间?”
终于发现秦启明哪里变化了,他瘦了不少,大概在那山林里,日子确实过得很清苦。
“也行,顺便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