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传来消毒水的味道,像是泡了水的铁锈,印象里流淌出一片蜿蜒的碘伏色。
赵瞿避开了他的目光,脸上并有没什么轻快的神色,思考了片刻又解释道:“这件事情毕竟是我牵累了你,你住在那里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家里有阿姨,我一般不回来住,你也不用担心被打扰到。”
那瞬间悬在高空中惊心动魄的心脏落下来,被早有预料的厚厚棉花接住,姜厌郁浮出果然如此的念头之外又有些走神,突然道:“我的鱼缸还在家里怎么办?”
赵瞿闻言,也想到了姜厌郁放在客厅当中的那个小小水族箱。里面四五条热带鱼游动着,算是那个家里除了姜厌郁以外唯一的活物。
他笑了笑,很体谅道:“可以一起搬进来。”
昨天输完液之后姜厌郁已经退了烧,保险起见今天还要做一些检查。
他不知道赵瞿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时间,在自己准备做检查的时候,对方起身细心陪他找到每一个检查的科室,等结果的时候他也呆在病房里不走,就坐在椅子上面发呆。
姜厌郁身体其实很不错,醒来之后就感觉自己好得差不多了,但他在做完检查之后依然重新躺回了病床上,面无表情地审视着赵瞿盯向地面的脸。
人在十分疲倦之下也是不想再流露出任何表情的,那双杏眼的红血丝那么明显,姜厌郁很清楚,昨晚半夜赵瞿赶过来忙里忙外,对方肯定一整夜没有好好休息。
即便他们分手了,但是赵瞿是这么有责任感和同情心的人,不会看见一个脆弱无助的人遭受了困难后而不出手相助。
姜厌郁微微叹气,后背倚在枕头上,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懒洋洋的舒服意味。
他收回视线,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对着赵瞿一瞬间变得理所当然道:“我想喝水,赵瞿。”
热水壶不过在离姜厌郁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赵瞿看了姜厌郁一眼,起身过来将原先宋遇倒的那杯水丢进垃圾桶里,而后又准备拿起热水壶为他倒水。
姜厌郁的脸上似乎露着一点笑意,安静地看着赵瞿的动作,心里是笃定赵瞿是个老好人所以可以放心提出各种无理要求的胜券在握。
赵瞿的身影沉稳而认真,在他抬起手的那刻,姜厌郁突然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赵瞿穿着短袖,因此姜厌郁完完全全碰上了他的肌肤,对方的胳膊已经被晨风吹得有一点凉,就使得自己手指那点热意格外明显。
赵瞿顿了一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心仿佛一下子因为对方肌肤上的这点凉意熨帖了一些,姜厌郁抬眼望着赵瞿,把他往自己这边拉过来的力道又重了一些,道:“要是折叠椅子施展不开的话,在病床上休息一会儿。我睡得太多了不会乱挤,也不占多少地方。”
他的手搭在赵瞿的胳膊上,尽量自然地对着面前人的眼睛。
对方站着的姿势中目光太像居高临下,姜厌郁仿佛不知晓这是三年来他们第一次这么亲近的时刻,还无所谓地笑了笑:“睡一觉总比硬撑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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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厌郁不知道这一刻赵瞿心里究竟想了什么,好像他们之间就不适合当朋友,果然没有几天,两个人前两天的刻意友善就已经难以再伪装下去。
在赵瞿小心翼翼地挨着病床边缘躺下之后,姜厌郁盯着他,他又想到了在一起那几年他们睡着睡着相互搂着贴着一起睡觉的夜晚了。
即便回到了姜家,晚上他还会偷偷地跑进赵瞿的房间内和他睡在一起,看着赵瞿猝然欣喜的脸,他去床上故意挤他,越是狭窄的空间越能够体现出美好的温馨。
姜厌郁似乎也来了困意,他忘了自己什么时候也躺下了,再醒来的时候赵瞿已经坐在床边,他喊姜厌郁:“取报告单的时间已经到了,你把你身份证给我,我去取报告单。”
等到所有报告单给医生看完没有什么发现情况,只开了一些药之后,他们出了医院。
赵瞿开着车带姜厌郁,入眼一辆辆疾驰的车辆在窗外经过又落下,逐渐驶入了一条全然陌生的道路。
姜厌郁原本波澜不惊地盯着街景,见赵瞿没有掉头的打算,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赵瞿道:“洗漱用品过会我会叫人送过来,我那里衣物都有备用的,应该和你的尺码差不多。”
远处绿灯遥遥亮起,赵瞿踩下油门冲过路口,语气十分平静。
姜厌郁的心中却因为这句话瞬间不平静,有些惊讶看向他道:“我今天晚上就搬过来啊?”
赵瞿只顾着盯着前方,打转向灯变道,又迅速超过前面一辆汽车,开口解释道:“你一个人再住在原来的地方太不安全了。”
道理是这样讲,但是赵瞿做出的这个决定没有给他多少适应的时间,姜厌郁又想到赵瞿早晨在病房的时候说的那些话,犹豫开口道:“那你今天晚上在家住吗?”
取出报告单的时间就已经到了下午,此刻天空的蓝色已经开始有了发灰的迹象,顶多再过两个小时,世界又将恢复夜晚的喧闹。
他终于分出心思看了姜厌郁一眼,脸上带了点歉意道:“天色已经很晚了,再出来订酒店可能有一些麻烦。”
“我有一点累了,今天晚上你在二楼我在一楼,保证不会打扰到你,好吗?”
姜厌郁被噎住,他问出这个问题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赵瞿现在居住的地方是一栋独栋别墅。经过花园到达一楼的时候,姜厌郁的脚步已经逐渐放慢,跟随着对方走进里面,内里采用的现代设计风格也精致细节,更是一眼可以看出的豪华和矜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