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娅歆淌着海水,苦皱一张脸,轻轻揉着肚子,“今晚吃太多了。”
“还难受?要不要吃点消食片?”
身后的野仔识趣,让坎泰跟着,他转身去药店。
宝珍对后面毫不知情,“不用这么麻烦,多走走就好了。”
“以后三餐按时吃。”沈肄南看着身边瘦小的姑娘,“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知道吗?”
钟娅歆看了他几秒,既没点头,又没说话。
沈肄南问:“怎么了?”
“我感觉你好像我的阿婆阿爷。”她笑道:“他们以前也常常这样说。”
这是拿他当长辈了。
男人沉默片刻,因这一句话,遥远的记忆袭来,一段久到泛黄的影像在脑海浮现。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
十年前,夜晚,东珠市的埠水湾码头。
这一带是渔民的根据地,整排的渔船又老又破,鳞次栉比,历时三天出海捕鱼,终于在今日下午三点归来,一靠岸,每家每户坐在船舱里分装鱼类,一箱箱送到岸上卖给散户或餐馆老板。
一直到晚上九点,人才渐渐少下来。
阿婆阿爷在岸上跟春仔餐馆的老板拉扯小本买卖赚不了几个钱,实在不能再压价,年仅十岁的宝珍坐在一艘船里,借着昏黄的油灯,埋头清理剩下品质不太好的鱼虾。
“——咚”
船头冒出一声闷响,宝珍下意识抬头,以为是阿婆阿爷回来了,起身,笑嘻嘻喊了句,眼前黑黝黝的布帘掀开,一股血腥味混杂在鱼腥里,气味更难闻。
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浑身肮脏的陌生男子闯进来。
宝珍吓了一跳,正要大叫,男人踉跄冲过来,手臂勒住她脆弱的脖子,手掌死死捂住她的口鼻,挟持住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女孩。
“别出声,听见没!”
宝珍闻到他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应了声,耳边是男人压抑地、难耐的痛苦喘息,外面隐隐有急促的脚步声,隔壁渔船传来动静。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受伤的男人过来?”
“啊?没有啊。”
身后的男子压低声音附在宝珍耳边,“我会躲起来,而你不许告诉其他人,否则,我杀了你!”
宝珍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眼泪横流,忙不迭点头。
男人松手,环顾一周,最后掀开船尾的布帘,宝珍听见‘咚’地一声落水,下一秒,船头的布帘被人大力掀开,三个人高马大、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壮汉走进来。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受伤的男人过来?!”
几人虎视眈眈盯着宝珍,她惊魂未定,彼时扶着船壁,视线从他们身上划过,咽了咽唾沫,“没有。”
声音颤颤巍巍,一看就不对劲。
壮汉们没有被忽悠,大步往里走,四处搜罗。
“这条船里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血腥味?!”
“……是,是鱼腥味。有些鱼在捕捞的过程中会出现不同层度的损坏。”
宝珍指了指其中一个篮筐,里面装满鱼身血红的废弃鱼。
其中一人扫了眼,还是没信,他们搜完船舱,一把掀开船尾的布帘,宝珍心头咯噔,跟了上去,还未走近,她听到砰砰砰的枪声。
那些来头不小的人竟站在船尾,拔出别在腰后的枪支,呈半包围式对着水底开枪,枪声骇人,惊得周围渔船里的人躲起来偷看,在看到冒着热烟的手枪后,吓得立马钻回去,生怕知道些什么就被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