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位大师,这里的人呢?”九雅小跑几步,跟在那道姑身边,殷勤地问。
“这里修行的人都不甚点灯,你慢慢就会习惯。”
“那,这里,这里……是干什么的?店铺吗?”九雅随手指了几个门。
“天咎宫怎么会有店铺?”道姑笑道,“这里每座小楼都是给修行者所居,两人一间,衣食都是上面发下来,不需要买卖什么。”她一指城中最高的一座大楼,“那是宫主所在的天穹殿,旁边那小的是乾坤大殿,是城中议事之所。”又一个垂直转身,指向另一边的一座尖塔,有五六层之高,“那是丘塔,藏书的地方,日后你会常去的。”
九雅笔都握不好,勉强能写自己的名字,识字虽多却少有拿笔,这时拧着一双眉毛奇怪地问:“我为什么要去那里?”
“你年纪尚幼,所习所知定说不上全,谈不上渊博,自然要去那里查些书看。你可知道,这城中的每一处屋子,外面的修行者多少人挤破了头也进不来呢。”道姑看着她一笑,“我们走吧,先去看看给你安排的地方。”
九雅踉踉跄跄,跟在她后面,脑子里乱成一团,想问什么却十分糊涂。
“就是……就是说我是在这里修道的?”九雅赶上道姑的脚步问。
“难道不是么?”道姑一脸奇怪地反问。
“当然不是。”九雅摇着手委屈地说,“我没修过道,不是尼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来……我是来……”说了半天没说出口,那道姑拍拍她的肩:“还是先去小筑看看吧,今天夜了,有什么没弄清楚的等到明天吧。”
九雅回头看来路,一路晕暗,夫墨和落华早已走得不知去处,只得叹气点头:“好吧,不过明天我就要找夫墨哦,我不修道的。”
一路走到珐音小筑,推开院外虚掩的小门,进到月亮门里,面前的景色又让九雅捂着嘴笑起来:“好美哟。”
院子不大,一半是水一半繁花,贴院墙是一道青石板路,走过沁人的花香便是一座竹香小楼,两层楼。道姑领着九雅,先在一楼给她领了一个小包袱,再带到楼上,推开一间屋,里面极简陋朴素,无窗无床,只有贴墙放在两个团蒲,一个上面已经坐了个人,还剩着一个,看来正等着九雅。
九雅抱着小包袱,心直往下落,指着那团蒲不敢相信地问:“这个?是我的?”
道姑微笑点头:“这间房甚好,不潮不热,外面风景也好,你就先住下吧。”
九雅站着门边,啊了一声,随即哼唧起来:“这个,床……”
道姑没说话,倒是那在屋里打坐着的中老年道姑皱眉抬头:“进来吧,别杵在那里。”
九雅眼巴巴望着领路的道姑,还想哼唧个什么,忽然身子一紧,被一股什么邪力拉着似的呼啦就进了门,直撞上对面墙上,随即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九雅吓得半死,立刻嗖嗖嗖爬到墙脚,紧紧抱着小包袱自卫。门外的道姑没理会这事,听声音已经转身走了;打坐的那人也没再抬眼看她,闭目凝神去了。
九雅惊疑不定地看了她半晌,慢慢放了心,赶一天路的疲乏上来,又累又饿起来,这里的人竟连顿饭也没招呼她。她委屈得要命,瘪着嘴巴掏出小花仙,又去翻刚领的小包袱:咦?竟有两个馒头?放在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上。
九雅赶紧抓起馒头,一边咬了口,一边给小百合掰了一丁点,一人一花仙抱着狼吞虎咽起来。吃完了觉得渴,却没水。九雅还不敢随便出去,怕打坐的那个人是一个原因;外面没有光,也不知道去哪里找……
明天吧!她想着,把小花仙抱好,让她睡自己身上,又摸摸怀里的那个小宝贝,恩,还在……她倚着墙找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一歪脑袋睡着了。
第 20 章
夫墨和落华走在另一边,落华左右看看,这城中街道齐整几无人烟,倒和她住的地方有几分神像,便笑问道:“大哥,你怎么认识这天咎宫宫主的?”她不甚清楚这天下间门户之别,不过听夫墨的口气,这好像是十分厉害的一处,不禁生了点好胜心来。
夫墨道:“我幼时常随师傅来此,现在的宫主比我还年少,有些交情。”
落华听着,心里就生出好些幻想来,想起青梅竹马,年少之谊……这类的词语来,再看这山门之巨,弟子之广之多,心里不由有些乏酸起来。
夫墨并没看她,走到前面去。
落华看着他黑袍如墨,红衣绚丽,摇摇头暗笑自己两声,紧走几步赶紧追上前去。
乾坤大殿。
飞雕巧檐,庄重藏拙,才挨近就威严的感觉扑面而来,陈年累月积薄的迫人气势压得人喘不上气。夫墨负手进殿,眼里是淡淡轻松,虽没笑却让人感觉得到他的不设防。
落华跟在他身后,又觉得一阵气恼。
殿中并不见豪华,只一排白衣红带的美貌少女含笑站做两排,便已是最动人的风景。那大殿之上,最高的玉台之颠,坐着个白衣女子,轻裘薄袍,发若流云泻玉,面如春水含俏,手指削若青葱,捻着一缕长发,唇角含笑,自夫墨进门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眼睛。
“梵迦。”夫墨唤她。
“恩。”梵迦从玉席软榻里站起,眉弯如月,几步走下来,那一身风姿傲人,“可知道回来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