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容易像拔萝卜似的,将梁语陶从怀里拔了出来,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无奈地笑道:“我的小陶陶这是怎么了?妈妈没生病呀。妈妈还没看着陶陶长大嫁人,还不准备死呢。”
“可是我明明看见妈妈每天早上都抱着垃圾桶吐个不停,脸都憋得紫红紫红的。而且,妈妈每天躺在床上睡觉,肯定是身体不舒服了。我记得舅舅那时候,就是这么每天睡觉,睡着睡着,就离开陶陶和爸爸妈妈了。”梁语陶又别扭地挤进白梓岑的怀里,一本正经地说,“妈妈,你告诉我好了,你是不是生了很重的病?陶陶现在已经五岁了,很懂事的,一定不哭不闹的。”
前几天白梓岑就觉着,女儿梁语陶可能是藏了什么小心事。所以,今天还特地带了梁延川一起来接她,想跟她的幼儿园老师问问情况。结果却没想到,原因居然是因为梁语陶把她平日里的嗜睡和孕吐当成了绝症的症状,舍不得她走呢。
白梓岑既是好笑,又觉得自己忽略了女儿很愧疚。她和梁延川本就打算将再孕一事告知梁语陶,这下,倒是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机会。
白梓岑半蹲着身子,正想循循善诱地开口,忽然她的面前就闪过了一双手,直落落地将梁语陶从她跟前抽了出来。
梁延川将梁语陶搂在怀里,梁语陶顺势就像是个菟丝子一样,瞬间攀附在了梁延川的身上。梁延川吻了吻她稚嫩的额头,忍俊不禁道:“小陶陶,你妈妈不是得了绝症,只是肚子里面多了一个小宝宝。”
“小宝宝?”梁语陶立马抬起脑袋,目光灼灼地盯着梁延川:“真的假的啊?”
“是真的。”白梓岑凑了过来。
梁语陶澄澈的眸子像是刹那间被点亮了,张大了嘴巴:“哇,那我是不是要当姐姐了呀?”
“嗯。”在梁语陶满怀期待的眼神里,梁延川郑重地点了点头。
梁语陶又转了个身,往白梓岑那边探去:“老师说,小宝宝都是长在妈妈肚子里的。妈妈,我想摸摸小宝宝。”
得闻女儿的要求,梁延川特意压低了身子,让怀中的梁语陶慢慢地接近白梓岑的小腹处。她像是极为好奇似的,先不解地看了会儿白梓岑,又转过脸来盯着梁延川看。
“爸爸,刚刚小宝宝好像踢了我一下。”
梁延川宠溺地揉了揉梁语陶的小脑袋,把她好看的发型都揉乱了:“现在小宝宝才三个月,还没有胎动,哪可能踢你。”
平常,梁语陶是最在意自己好看的造型的,但今天居然破天荒地连造型都顾不得了。她反驳道:“我说有就是有嘛。”
梁延川正打算再次给女儿科普知识,另一旁的白梓岑却忽然哎哟了一声。
“怎么了?”父女俩异口同声地问道。
白梓岑朝梁延川偷偷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扶着腰,对梁语陶说:“刚刚小宝宝踢了妈妈一下。”
闻言,梁语陶愈发理直气壮了。她居高临下地看了梁延川一眼,不屑道:“爸爸,我就跟你说了嘛,小宝宝踢了我一下,你居然还不信。”
“是是是,是我不信。”梁延川笑道。
梁语陶戳了戳他的脑门,不紧不慢地说:“爸爸,你看你,都老糊涂了,还是陶陶和妈妈聪明。”
白梓岑凑过去,吻了吻梁语陶的眉心,连连声援:“我们家陶陶最聪明了。”
得了赞许的梁语陶愈发高兴,咯咯地笑了起来,连日里那些低沉的情绪,瞬间一扫而光了。
日子匆匆,又是三个月过去了。
在时光无形的造化下,白梓岑原本平坦的小腹也一点点地隆起。直到隔着那一层薄薄的肚皮,也能摸到胎儿在肚子里的动向。甚至偶尔,还能看见他的那只小脚丫,清楚分明地映在肚皮上。
生命的诞生,是期待,也是喜悦。
然而,这三个月里,却也迎来了非同寻常的一天。
周延昭家的旧宅别墅,因沿海公路拓宽,不得不面临拆除。临搬家的前一天,周延昭邀请了许多旧友,到老别墅里一聚。当然,也包括因这个地方结缘的梁延川和白梓岑二人。
聚会过后,梁延川和白梓岑闲散地走在那条沿海公路上。深秋时节,沿海公路两旁的枇杷树已经褪去了黄灿灿的果子,只剩下芭蕉一样的树叶,簌簌地在海风中荡漾。
公路两旁的景致未有变化,依旧是从前的模样。只是,现如今的他们,早已不同于当年的青涩,走着走着,就沿着这条公路,走向了幸福的另一端。
一路上,白梓岑似乎一直在四处张望着什么。偶尔,还会停下脚步,细细地站在枇杷树下端详。不过每一次,她似乎都是扫兴而归。
直到在公路拐角,不经意地一瞥,让她不由顿足。
她轻快地扯着梁延川的手,将他带到枇杷树下。彼时,她已经怀孕近六个月,小腹都已经高高隆起了一个球。
大约是身子笨重,等她跑到那棵枇杷树下时,已经是汗涔涔的了。
咸湿的汗水濡湿了她前额的刘海,嚣张的海风吹着她的长发,胡乱地打在她光洁的脑门上。她明明狼狈且凌乱,在梁延川眼里,却依旧如同七年前那般令人心旷神怡。
“你还记得这棵枇杷树吗?”她悄悄地问着,无形的海风吹散了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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