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离离屈膝行礼,“是。妹妹告辞。”她走出几步,忽而转身,郑重地再行一礼,正色道,“姐姐,其实妹妹心里知道,殿下早慧,我无能辅佐,唯有姐姐堪当大任。刚才妹妹失言,请姐姐恕罪。辞官之事,妹妹会好好思量的。”
刘离离走后,我大大松了一口气。芳馨重新斟茶进来,道:“她要辞官,姑娘何苦拦着她?这样的糊涂人,留在殿下身边也未必有好处。”
我叹道:“多事之秋,不能再节外生枝了。况且,糊涂也有糊涂的好处。打水来,洗手。”
芳馨忙吩咐外宫人打水,回头又道:“姑娘似乎不大喜欢她。”
我冷冷道:“‘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69]。她说的不算错,只是错在不该说出来。毕竟年纪小,还是沉不住气。”
芳馨笑道:“她也不过小了姑娘半岁而已,姑娘就倚老卖老起来了。”
我正用香胰涂手,闻言也不禁笑了起来,手一滑,香胰落入水中,顿时溅湿了裙子:“罢了。她这一次若不辞官,想来她以后也不会辞官了。”
芳馨道:“这又是为何?”
我笑道:“刘女史现在是激愤,可是上一次被封为女史的时候,可是高兴得了不得。只要这件事情过去了,殿下重新得到陛下的恩宠和信任,她也会有封赏,便会舍不得辞官了。”
芳馨道:“可她万一又胡思乱想,那该如何是好?”
我擦干了手,重新涂上蛇油,沉吟道:“她的姑姑琳琅是什么人?”
芳馨道:“琳琅从前是守在历星楼的,慎妃退位后,她自己寻到内阜院,听说花了好些银子才到了刘大人身边服侍的。”
我颔首道:“怨不得她一听刘大人要辞官,便这样慌张。”
芳馨笑道:“刘大人若真辞了官,一时半会儿,哪里还有这样好的差事给她呢。若回原处……历星楼如今比当初更不如了。”
我微微一笑道:“那我就不担心了,有她对刘女史耳提面命,刘女史想要辞官也不容易。”
芳馨道:“要不要奴婢去和琳琅提一提?”
我走入西耳房,一头歪在榻上,疲惫道:“不必了,太着痕迹反而不好。由她去吧。”
芳馨为我盖上薄被,重新换了炭盆进来:“说了这么久的话,姑娘睡一会儿再用晚膳。”
我嗯了一声,合目含糊道:“去把那件淡紫色的米珠穿银丝梨花长衫拿出来熨好熏好,我明天要穿。”
芳馨一怔:“明天?”
我笑道:“后天是华阳公主生辰,我还想去看戏呢。在这之前,总该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告诉众人,我的病好了才是。”
芳馨笑道:“原来是姑娘的戏瘾上来了。奴婢这就去办。”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待太阳升得高了,我才去济慈宫给太后请安。宜修见我来了,亲自扶过我,满脸堆笑道:“大人这么几日便好了!太后还在念叨,几时再请大人过来画一幅像,这就来了。”
我笑道:“本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养几天也就好了。我病的时候,倒劳动姑姑来看我。今日特来给太后请安,也是谢恩的。”
宜修笑道:“大人今天来得巧,信王妃和世子殿下正在里面陪太后说话。”
我心头一颤,只觉得脸上的笑容都僵了:“王妃和世子在,那我便不扰了,用过了午膳再来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