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美英道:“你只知道赎罪,只知道在知道关家有他这么一个后人之后,想死在他手以求赎罪,你有没有为一个等了你十年、找了你十年的人想想?”
枯瘦长发灰衣人道:“当初我突奉密令,难卜吉凶,不知生死,不敢误人;之后我两手血腥,一身罪过,不敢害人:及圣知道关家有他这么一位后人之后,我认为该尽快死在他手,以求赎罪解脱,更不敢误人害人。”
孙美英道:“我明白了,你这是说,十年来,你从没有为我想过?”
枯瘦长发灰衣人没有说话。
关山月道:“芳驾明知道,十年来,霍居士所以躲情、避情,都是为芳驾着想。”
孙美英哀怨地看了关山月一眼:“让我不明白,让我怨他,甚至让我恨他,岂不是好,你又何必说破?”
关山月道:“芳驾是说……”
孙美英道:“我不知道能不能说动你,要是不能说动你,我就得替他收尸,让我少悲痛难过些,岂不是好?”
原来如此。
关山月要说话。
孙美英道:“如今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跟你一起找他了!我后悔跟你一起找他,更后悔把你带到‘留侯庙’来:可是如今我知道,不跟你一起找他,我永远找不到他。这么看,我跟你一起找他并没有错;当初所以跟你一起找他,是怕你先找到他,让我不能再见着他,也没有机会说动你留他一命,甚至不能为他收尸;如今还是你先找到了他,你却知会我前来见他一面,也给我说动你留他一命的机会,万一不成,也能让我为他收尸,对我来说,这是恩、是义,我该……”
关山月说了话:“芳驾什么都不必,我跟霍居士之间的仇,已经一笔勾消了。”
孙美英一怔,急道:“怎么说,你跟他之间的仇,已经一笔勾消了?”
关山月道:“是的。”
孙美英道:“怎么会?你找他不就是为了报仇么?他是你众仇之首——”
关山月道:“他没有罪过,只有功德,大功德,是菩萨、是佛,我不能伤他。”
孙美英叫道:“他没有罪过,只有大功德,是菩萨、是佛,你不能伤他?”
关山月道:“请老住持告诉芳驾吧!”
老住持忙说了。
听毕,孙美英急望枯瘦长发灰衣人:“你——真的?”
枯瘦长发灰衣人说了话,淡然道:“没什么。”
关山月道:“芳驾只要仔细看,看得出来。”
孙美英闪身扑过去,先抓枯瘦长发灰衣人双臂,又扑枯瘦长发灰衣人两腿,突然,她哭了,浑身俱颤,失声悲呼:“天——”
她两腿一曲,跪倒在枯瘦长发灰衣人跟前,失声痛哭。
枯瘦长发灰衣人一怔道:“你这是……”
孙美英哭着道:“这真是大功德,真是菩萨,真是佛……”
枯瘦长发灰衣人道:“怎么你也——快起来。”
孙美英没动,只低头痛哭。
枯瘦长发灰衣人道:“既然认为这是功德,就不该哭,不该这样。”
孙美英猛抬头,泪满面:“我总是人,我心疼!”
枯瘦长发灰衣人胡须抖了几抖,才道:“这些肉救了我一条命,你还心疼?”
孙美英一怔,突然不哭了,道:“这些肉何止救了你一条命?我不该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