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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书记一贯做事稳健,知道自己这一招临时变卦着实不厚道了些,但拓夫实在是地产新手,尤其还是难度升级的旅游地产,不会讲故事要吃大亏,为了市里项目的稳妥,章书记最终还是决定给他招揽个引路人。
没想到奚书华和柏琛两人年龄相仿,经历相似,居然一见如故。奚书华的华陆集团在文化地产领域深耕多年,西南地区的一些古村落就是他投资开发的,特别是奚书华在深市有一家上市企业,还在筹备赴港上市自己的第二家企业,聊得投机,他大方承诺介绍辅导人给柏琛,两方一拍即合。
拓夫为了开辟新业务板块,华陆为了上市前丰富优秀案例,两相商定,扩大原定投资规模,拓夫原出资额不变,拟占六成,华陆占四成。
拓夫与政府的土地合同顺利签下,与华陆的开发合同过了七八轮才最终确定。由于白恬恬的实习经历中有地产项目经验,柏琛带着白恬恬全程参与谈判,本来柏琛想把公司交给投资部的一个高管,最后还是奚书华建议,合资的开发公司交给白恬恬管理,柏琛思考了一日,最终没太反对,这事就基本敲定了。
拓夫这边的流程已经走完,但至今未收到对方的注资,白恬恬催促多次未果,建议推迟计划,地先屯着,却得到了柏琛的斥责。
白恬恬从内心并不赞成拓夫进军房地产,他明白柏琛迫切的心情,奥运之后,大有谁做房产谁发财的趋势,入局房地产将是拓夫的一次巨大机会,不该轻易放弃,可一旦开工后华陆撂挑子,扩盘后的项目资金压力必然全在拓夫一家身上,那不是小数目,不仅这个项目做着吃力,还有可能影响到拓夫的传统业务板块,现在是拓夫大举进军中东的最好时机,他不眠不休地跑业务,不奢求倾公司全力,但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轻易放弃好容易得到的海外市场,应该全力做产品的研发,做市场,把主业做扎实。再不济,也该拿个住宅项目试水,旅游地产不是好选择。
本质上来说,柏琛与白恬恬在这件事上的分歧,是坚持与求变的意识形态矛盾。周围所有人都说这年头搭上房地产的顺风车稳赚不赔,但在白恬恬看来,时代往往只讴歌成功者,失败者却被选择性遗忘在历史的洪流中,他愿意顺应时代发展,但不喜欢赶潮流,容易失去理智。
可惜白恬恬做不得主,在柏琛的受益下,项目已于上月开工,目前资金充足,工地上一切顺利,但那四成的投资仍然让白恬恬心里悬着。时至今日,华陆那边始终推脱搪塞没个准信儿。他昨天在追悼会上见到了奚书华,今天准备去酒店堵人。
白恬恬看了看表,通知司机章大力在办公室门口等着柏林森,给柏林森当腿,自己则带着好友兼助理秦鸣直奔奚书华的酒店。
秦鸣开着白恬恬的吉普。白恬恬坐在后面,一早起来到现在一刻没停,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秦鸣从后视镜里瞥见消瘦的白恬恬,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睡着了吗?”秦鸣问。
“没。”
“不是说去雨州的,怎么又不走了?”
“去雨州也是为了看他,他现下在蒙市,不急。”
“啧,瞅瞅你那点儿出息。”秦鸣恨铁不成钢,“他要是知道你这些年的休闲娱乐活动是满世界跟踪他,估计要把你送进局子。”
“我那是去工作,顺便探望。”
“嘁,你的探望还真是别具一格。你是不是雇了狗仔,信息准得吓人,只是你这样图什么,也不能真的在一起。你要喜欢男人,哥们儿给你找,比他帅、比他有钱、比他活儿好,动用我的所有社会关系,就不信挖不出一个让你称心如意的。”
“可这世上就一个柏林森,再好也不是他。”
“我看你就是欠的,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我本来也没想怎么样。那会儿少不更事,我嘴太笨,也没什么手段,遇到事情也说不清楚,导致他讨厌我。都说二十一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这么多年了,他对我的厌恶恐怕早已融入骨血。我宁可远远看他一辈子,也不想他再从我眼前消失,寻人的成本很高的,无论是时间、资金都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对体力的要求也高,坐飞机太累了。”
“真是没救了,你这是病,斯德哥尔摩,得治。”秦鸣通过后视镜赠送给白恬恬一个大白眼儿。
“奚书华还没松口?”秦鸣不想听他那令人绝望的爱情苦旅,他们对待感情的态度有严重分歧,白恬恬人不错,两人做朋友互相包容,工作上也配合默契,但秦鸣很看不上他在柏林森面前的低姿态,他觉得没出息,于是换了话题。
白恬恬睁开眼,坐直身子:“章强的秘书昨天私下里给我打了个电话,章强前几年去西南考察时参观过华陆的项目,那是曾经名噪一时的古村修复工程,所以这次主动联系奚书华,奚书华老奸巨猾,市里的招商引资政策那么好,他干嘛不来捞一笔。今天探探他究竟为什么犹犹豫豫,最好别在这时候分道扬镳,有钱一起赚,否则对拓夫弊大于利。”
秦鸣突然拍了一下方向盘,说:“哦对!医生的电话都打我这儿了,提醒你下午去医院开药。”
“知道了。”白恬恬漫不经心。
“换了这种药,据说对胃的副作用小点,你感觉呢?”
“可能吧。”
秦鸣抬眼看他,叹了口气:“你就当是为了多看两眼你的柏林森,也得好好活着。”
活着而已,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