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老端详了这枚小小的随形田黄印章,深感满意,便郑重的递给了小孩儿哥!并道:
“你既拜我为师,这便是为师送你的见面礼了!来日得闲,我再制一方阳文款章送你……。”
侯天涞赶紧虚拦了一下,口中说道:
“白石老,这太贵重了!有道是一两田黄十两金……。”
白石老笑道:“长者赐,不可辞。现在老朽就剩下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笔墨纸砚和这些石头了!”
看着眼前的耄耋老人露出萧瑟的表情,侯天涞就知道白石老人现在的日子不好过。要不然也不会让家人在门上张贴卖画的告示。
于是问道:
“白石老!我看您准备张贴告示,这是要重新卖画赚些润笔贴补家用……。”
白石老:“唉!让你见笑了!自从四九城沦陷至今为止……。到了现在实在是入不敷出,重挂润格也是无奈之举。”
侯天涞:“这日子……,确实让您老受苦了!您要是信得过我,就暂缓此举。不出半年这四九城就应该有大变,……。如此也全了您老的节气。至于您这段时间的家用……,就让我们父子奉养可好?”
白石老:“不妥,不妥!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侯天涞:“那我就将您老以后半年的作品都包圆儿了!至于润格就按您的定价来,至于画作的内容也随您心意。这是定金……。”
说着话,侯天涞从随身皮包里掏出一条大黄鱼。然后对小孩儿哥道:
“玉恒,去车里拿两封银元和和十万中储券。”
白石老人见侯天涞如此看重他的书画和名誉,很是感动。于是让家里人拿出十几副作品,然后道:
“既然如此,那老朽就却之不恭了!不过万事都有个规矩。老朽既然挂出润格卖画,就不能和情谊混为一谈。
这是我的一些得意作品,你先拿去。剩下的我慢慢画给你,总会让你物有所值。你有什么喜欢的题材也可以告诉我……。”
侯天涞:“创作什么题材都随您,一切以您身体健康为重。重质不重量……。
另外,您看哪天方便。我置办上几桌上好的酒席,风风光光的举办个拜师仪式……。”
从这天起,田枣儿这群人又有了新活儿!每天接送小孩儿哥到跨车胡同学画画。
一老一少情投意合,白石老倾囊相授,小孩儿哥如同干涸的沙漠汲取着艺术养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小孩儿哥的技艺就可谓一日千里……。
抗战胜利后,国土光复。白石老恢复了卖画刻印生涯。
琉璃厂一带的南纸铺,把白石老的润格,照旧地挂了出来。
十月,金陵方面来人,请白石老南下一游,是小孩儿哥陪同一起坐飞机去的,先到南京,中华全国美术会举行了作品展览。
后又到沪上,也举行了一次展览。带去的二百多张画作,全部卖出,回到四九城,带回来的“法币”,一捆一捆的。数目真是大有可观,可等到拿出去买东西的时候,连十袋面粉都买不到了。
那时,“法币”几乎成了废纸,一个烧饼,卖十万元,一个最次的小面包,卖二十万元,吃一顿饭馆,总得千万元以上,真是骇人听闻。接着改换了“金圆券”,一圆折合“法币”三百万元。
金圆券刚出现时,好像重病的人打了一针肾上腺素,四九城经济总算是如同诈尸,缓过了一口气。
但眨眼之间,短短几天,物价便是疯涨。通货膨胀,一日千里,比起“法币”,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囤积倒把的人,街头巷尾,触目皆是。他们异想天开,把白石先生的画,也当作货物一样,囤积起来。拿着一堆废纸似的“金圆券”,订购白石先生的画作,还一订就是几十张几百张。
齐府的案头积纸如山,看着不免让人心惊肉跳。小孩儿哥跟白石老开玩笑,说:
“看这样子,师父您老真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了。”
接下来的日子,着实耗了白石老不少心血,费了不少腕力。可换得的票子,有时一张画还买不到几个烧饼,此时的白石老已是望九之年,哪有许多精神?
只得叹一口气道:“既然都想坑我一个快九十岁的老头子,那可就别怪老朽了!玉恒,还是你来吧!我的印章都在抽屉里……。”
于是小孩儿哥王玉露出小狐狸偷到鸡的表情。二话不说,恒挽起袖子,一拉遛铺好三张宣纸。拿起一支狼毫湖笔,开始挥毫泼墨……。
白石老在旁边儿看着,边指点边啧啧称赞道:
“恒哥儿!你这株水草姿态肆意,颇有野趣;这只虾画的也是极好!这几个字写的筋皮骨老,都不像是你这年纪能写出来的!
恒哥儿你现在的笔力,已得了我七分神韵了!真是便宜这帮贩子了!画完这几幅先歇会儿!你这筋骨肌肉都未长成,可千万不能累着……。”
pS:二合一大章,4400+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