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天界。
漫天的云霞舒卷着,就像一个一个接连不断白色的梦,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往何处去,无始无终,充满整个世界。
云遮雾绕中,那传说中的宫殿似一个一个不朽的神话矗立于天地间,千万年的冷寂,让那天地间无上的意志变成一块一块冰冷的石头堆砌一起,在永不凋零的时间里,光阴一年一年盛开,最后却死在比时间更漫长的孤寂中。有谁曾听到一种声音:别在梦中醒来,永远地沉下去,沉下去……
朝阳一路走着,这里的景物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早已存于记忆中,抑或是梦中曾梦到过,凭着双脚牵引着身体,踏玉阶,过虹桥,去往一个地方。
但每走一步,朝阳心里便莫名的恐慌,仿佛巨大的、无穷无尽的寒冷自四面八方包裹着自己,让人窒息,无法逃离,千万年纠缠着……
心,于是颤抖着,那是害怕,朝阳感到了自己的害怕,就算是面对死亡,也从未有过的害怕——随着每走一步,产生出越来越强烈的害怕。
他看到自己的手,手中的圣魔剑不停地抖动,那是因为手的原故。就算是用另一只手抓住,也无法遏制它的抖动。
“害怕,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有什么是让自己害怕的?是冥天么?不!不是!是失败么?不!也不是……!”朝阳只感到自己害怕着,却不知到底害怕什么,随着脚步的移动,那股浓重的阴影堆积于心头,越来越重……
但是渐渐的,他的手不再抖动,身体似乎已经麻木。他再看向自己的心,那里是一片漆黑和寒冷。
一切,只不过还没有习惯过来,习惯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终于来了。”朝阳抬头看到了泫澈,她手中挎着一只竹篮,竹篮里盛满娇艳的花,花瓣上有露珠在滚动,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泫澈脸上堆满舒展的笑,她道:“我这是给神主送花去,这是我每天的工作,其实这项工作原来是由花之女神来完成的,可自从她……现在由我担任。”朝阳心中一阵颤动,却没有说话。
泫澈又道:“我现在还学着歌之女神在唱歌,她的歌声是那么悠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没有她的歌声好听。听神族的老人说,她唱歌的时候,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会静下来,就算是风儿也不再流动,害怕惊扰她的歌唱,而我现在连她的皮毛都没有学到,但我相信终有一天会唱得像她那么动听,到那时,我便可以唱给神主听了……”朝阳眼前出现了那张世上最骄傲的脸……
“……现在只剩下霞之女神了,但他现在也只是呆在自己的落霞宫。”泫澈的神情有些黯然,但很快,脸上的笑又舒展开了,接道:“你现在要不要去看看紫霞?我可以带你去落霞宫,虽然落霞宫在神族的最西边,太阳落下的地方,路程有点远,但我想还来得及领你去后,再给神主送花。”“太阳落下的地方?”朝阳想起云霞后飞舞的身姿,小时候的誓言和梦想浮了上来,冰冷黑暗的心出于了分裂破碎的痛楚。一切因她而起,开始了这段生生死死两千年的战斗,但是现在,那曾经刻骨铭心的感觉已经逝去,由对一个人的爱变成了为自己而战。他已经不能够爱了,曾经的誓言只是在心底沉浮的痛,但也仅仅是一种痛,很快便会过去,不再属于自己。
泫澈看着朝阳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转而浮上的是深深的怨恨,她突然大吼道:“她们为你付出了这么多,而你却没有一点反应,你到底是不是人?!”吼完,眼泪便大颗大颗地沿着脸颊溢出,落在那娇艳的花瓣上,变成了一颗颗滚动的露珠。
“你自己痛苦着,也让每个人和你一起痛苦!”泫澈蹲在地上,悲泣起来。
朝阳的眼睛望向前方,道:“姑娘,你这话不是对我说的吧。”说完,便向前走去。
前方,瑞气祥云的萦绕中,非天宫若隐若现。他踏上了玉阶,而这时,祥云散开,玉阶上站立的是一排排神情冷漠的神将,千百张脸就像一个人的一样,冰冷的战甲犹如一座座不可逾越的高山矗立于面前。
朝阳知道,这是他直面冥天之前,要过的最后一关。
他的眼睛望着这一张张千篇一律的脸,手中的圣魔剑缓缓拔出;风,徐徐翻动身上的黑白战袍。
突然,一声暴喝,朝阳化身一道赤芒冲了上去,黑色的身影挟着狂风,剑气如同燃烧的烈焰,在天际间纵横驰骋,吞吐闪灭。
没有谁挡住他的身影,所过之处,一排排尸体躺卧玉阶之上,一股股鲜血汇成河流,浸满玉阶,杀伐之声使这沉静了千万年的世界在战斗中沸腾——火在水中燃烧,死亡奏响生命激情的乐章。
那一张张冷漠的脸庞,那一个个前伏后继的身影,将英雄战斗的身姿不断升华,天地间的一切力量仿佛都汇聚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