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璞有了个意外的收获,那就是皇上不杀年羹尧,却要假汉族世胄、先朝遗民的手去杀年羹尧!
这一着,既毒且狠更阴险!
自然,这密旨不会单下给山东抚台一人,不听那鄂尔穆说么?是下给了每一处的地方官!
由山东到杭州,那要穿过江苏、安徽两个省,也就是说,年羹尧沿途还不知道要受到多少次的凶险。
是故,郭璞马不停蹄,未敢有片刻耽误,日不歇息,夜不宿店,所幸海贝勒的座骑,是匹蒙古种龙驹,真能日行千里,夜跑八百,他一口气赶到了长江!
沿途,他一无所见,及至到了江遏上的“瓜洲”,他才有了发现。
“瓜洲”是个大渡头,固然如今盛况已不似当年,可是由这儿雇船渡江的人仍然很多。
渡头上,并不一定到了就有船,那需要等,既需要等,那就势必会有些个歇脚的地方。
在这“瓜洲”大渡头,那酒肆茶棚就有好几处。
虽然长途奔驰,满身风尘,但掩不住郭璞那轩昂气宇,也掩不住那跨下龙驹的神骏。
郭璞一到渡头,立刻引来了过往客商的目光。
他却毫不在意地缓缓驰近一家名唤“醉仙居”的酒肆下马。
“醉仙居”前那几句改得好:“劝君更进一杯酒,此去江南无故人!”颇为风雅。
郭璞点头一笑,走了进去。
“醉仙居”中上座六成,九成九是等船过江的客商,像郭璞这么英挺脱拔的人,却是绝无仅有的!
他一进“醉仙居”,在座的酒客都停箸放下了杯。
郭璞却视若无睹地背着手往里走,自己找了一付座头坐下,刚坐下,走来了店伙,他一边擦桌子一边陪笑问道:“客官要过江。”
郭璞点了点头,不由对那店伙多看了两眼,那是个瘦小的年轻汉子,瘦得皮包了骨,但是一双眼却炯炯有神!
这不简单,郭璞一眼便看出,那店伙是个身手不俗的好手。
那店伙紧接着又问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郭璞道:“随便给我拿两样菜,我马上要过江。”
那店伙应了一声,笑道:“急不得,客官,要想过江得等上一个时辰。”
郭璞眉峰一皱,道:“怎么要那么久?”
那店伙颇为感慨地道:“客官不知道,如今比不得当年了,当年这儿是这附近唯一的渡头,要过江的,非得到这儿来不可,如今不同了,别处是大渡头,摆渡的都往大渡头讨生活去了,剩下些走不了的,屈指算算不过五、六条船,那够用?”
郭璞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我走错地方了!”
那店伙道:“那也不一定,小渡头有小渡头的好处,譬如说吧,客官在小店里吃个酒足饭饱,算算也不过十几文钱,要是到了大渡头,少说也得好几两呢!”
这店伙倒是颇为健谈的。
郭璞笑了笑道:“这么说来,倒是塞翁失马,焉知非-,误打误撞,撞对了地方,小二哥,谢谢你了,还是随便拣两样吧!”
店伙应了一声,转身欲去。
郭璞心中一动,道:“小二哥,贵店门口那几句,是谁写的?”
店伙往后指了指,笑道:“那是我们掌柜的写的。”
郭璞不由地顺着店伙手指处望去,只见柜台里坐着一名身穿灰色长袍、五旬上下的瘦削老者那双老眼,较店伙更为有神,分明又是一个好手。
也许是郭璞衣着不俗,人品不凡,当郭璞望向那老者的时候,那老者正好一双眼也盯着郭璞。
四目交投,老者身为掌柜,礼貌上含笑向郭璞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