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掠过,他左肩果红了一小片儿。
“这算什么待客?”我已瞧见,他自然气馁,扁着嘴道。
“我那一箭倒厉害,挺出乎意料的。”我指了指他衣袖,无辜道,“可惜我没第二条围子了,那一条还留在你那儿……”
这回好好地脱掉衣服,他露出赤裸裸的上身,比见光的地方更白,小块小块的肌肉修长结实,挺符合现下流行的吉尼斯事务所艺人形身材。我正细看开裂的伤口,听到身后玉林小声道,“格格”。
我回头,她捧几盒伤药,一张小脸红得像猴屁股,正眼不敢瞧我们,一副非礼勿视样儿。
“放这儿吧,你去瞧瞧玉格格回来了没。”哎,看她这别扭样,改天找个时间好好端正一下她对待美男的态度才是。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模式,我无话可说,多铎倒难得三缄其口,于是唯一的声音是抹药的小勺儿落到盒里的脆响儿。
直到我开始拿素绢裹上去时,他方开口,闷闷说,“齐尔雅真,我知道你恼我。”
这话没错。我分了分神,指尖触到他伤口上,感到他微颤一下,一时讷讷。
于是越发无语。他侧对着我,我没空注意他神情,只看到他脑后打理得整整齐齐的辫子顺着光滑的脊骨垂下来,微微地晃,下端系着个明黄的长穗,吊两粒极小的玉石。
半晌,我搞定开始收拾东西,他在身后道,“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事儿还是要谢谢你。”
“谢我?谢我做什么?”我挑眉,他不提也罢,回来的路上越想估越通,哪有那么巧的事儿,估计后头皇太极那出儿好戏就是他寻了什么空子,差人透了消息出去,才把主角儿都给叫齐了。
救我是不错,可何尝不是利用我?
愈想愈气,终于火山爆发,“谢我什么?为了你那可笑的尊严,竟巴巴地拿命去搏?还是,在四贝勒面前配合你演的那场好戏?嗯?我不妨告诉你,今天的事儿和你一点干系也扯不上,若说我真有为了什么,也是科尔沁!贝勒爷这声谢谢,我齐尔雅真受之有愧,也承担不起!”
7、青青子佩
“你担得起!”多铎站起来,高我大约半头。黑得发亮的眸子,半分玩笑的神色也无,目光如炬,似看到了隐藏在这个身体下的我,然后还要一直看到我发毛的心里去。
我忽然有点害怕,和要坠马时不同的害怕。他用这样的眼神看人,直叫人心寒。生气、发火、冷嘲热讽,哪一种都更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该做的,或许我得改变一下我的看法。
直觉上,这种表情属于爱新觉罗这个可怕的姓氏,从今往后三百年,普天之下,莫非大清的土地。
我往后挪过两步,再挪两步,却正好退回到床沿。
他靠过来,真是无路可退,火山爆发后的余勇尚在,我定定问,“你要干什么?”
多铎笑,“你说?”
这回是真不妙,我已想到要逃,他却动得更快,手一挽将我按倒在床上,这下势头极猛,我侧身正半跌在他怀里,直后悔把玉林支了出去,翻身滚开已来不及,他压住我手,一个吻便重重落了下来。
虽在面颊上,也是被吃豆腐。就算我黄笙生现在是十二岁的模样,那也轮不着受他的欺负,何况我还真没这打算和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扯上关系!
气愤之余,手脚并用地挣扎,无意间扯散了他臂上裹着的细绢。
“喂,血出来了……”我分神,他的身影顷刻便罩上来,接着便是温热的唇触到我嘴角,辗转到我唇上变成霸道的攻城掠地。怒火燃烧,若不是被他制住,我连给他一刀的心都有了,无奈情势不待我,只恨恨在心里上从努尔哈赤下到溥仪通通骂了个遍。
“齐尔雅真……”多铎终于抬起头,却仍半伏在我身上,似是饶有兴趣地看我满面杀气,“就那么不待见我么?嗯?”说罢,凑下来轻允我耳垂,我只感到连脖子都烧起来了,他却犹不满足,在我耳边低声笑道,“怎么办?爷就是爱上了你这性子,真真是……有趣极了。”
比起告白,这简直更像调戏。他光裸的胸膛紧贴着我的身子,吻沿着面颊一路又回到唇上,我恨得咬紧了牙关,他的手却捏到了我下颌,用了力,舌尖滑入我齿间,纠缠着逼迫我有所回应。
惊慌失措也是多余,我冷冷看他,技巧不错,愉人悦己,想必不是第一次,眸光清亮,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眼角瞟到床边放着的外裳还有半露的带鞘短刀,奋力将手从他身下抽出,够过去却还差半尺远。
“雅儿,你在么?”门外匆匆脚步声忽然顿住,化作一片刺人的寂静。
这个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大玉儿。来的正是好,多铎闻声一个打挺翻下床来,眯着眼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将来的十四嫂,我哥怎么就舍得那么快放你回来坏我的好事……”
我怒视他不知廉耻的样儿,权当方才那句是狗吠,狠狠地以袖擦唇,起身将染上了血迹的外裳脱下,他笑着过来帮手,被我眼中凶光给吓得顿在原地。
我只剩了中衣,他这样半赤着身子,男上女下地在床上被人发现热吻,不知算不算捉奸在床?大玉儿倒很沉得住的气,微微笑道,“还来凭嘴!这般没正形,若不是我这当口回来了,你可当我这个‘妹妹’好欺负么?”
“玉姐姐,您这可不是专程打趣我来着,我若是欺负了呼伦贝尔格格去,敢明儿还能踏上这科尔沁的草原么?”说罢,解下荷包便塞到我手里,挤眼道,“这个给你,仔细别弄丢了。”
我看也不看,手一伸冷冷道,“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