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女人说的眉飞色舞,声音越来越大,当真是好大一份热闹。就连步六孤氏都听见了,她听到那边女人的议论,面上的僵硬更甚刚才和贺霖对视的时候。
那些女人议论的是她心里的痛。
由国母变成一介小妾,还得每日跑到正妃面前伫着,正妃不发话她就不能走,虽然平日里她也风头十足,更有几分不将贺昭不放在眼里,但这种明面上的事情,她也不得不忍受委屈,任凭贺昭折腾她。
没想到到了如今,她都被扶正了,还能有人将这些事情给翻出来。
贺霖当然也听到了,她唇边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和李桓相处久了难免也受到印象,见着讨厌的人心情不好了她就开始开心了。
没事儿,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有的让步六孤氏觉得难堪呢。
贺霖想着就心里想笑,步六孤氏想要她和李桓给自己的儿子腾出位置来,她能对步六孤氏有好感才怪。
这边的说话声越来越大,佛狸坐在那里想要装作听不见都难了。
他手里端着一只夜光杯,杯中有猩红的葡萄酒,他手腕一转,杯中的酒液也跟着动了起来。
那些长舌妇们说到兴头上也难免声音防高了些,他很乐意听到关于步六孤氏的那些闲碎话语。
佛狸原本就瞧步六孤氏不起,要说出身,他们家和步六孤氏当真是差不多一样,都是六镇上的人,只不过一个为将一个是镇兵。不过到了如今还真的看不出区别了。
既然步六孤氏这么不安分就不要到时候受了教训。
佛狸放下手里的酒杯,就往贺内干派来的那些人那里。
贺内干派来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他的心腹,李诨亲自和那些人喝酒说话,他们亲眼瞧着李桓那苍白的脸色,心中顿时也有了计较,喝酒喝到一半,见着李诨看上去心情不错,也将贺内干吩咐的另外一件事说了。
原来贺昭的生辰也近了,虽然说人已经没了,但这日子该过的还是要过,给孩子们留个念想,当然府中该有的祭祀还是应该有。
李诨听了有什么应不得的?他连连点头,“好,我也正有此意,这件事情就让世子妃去操办吧。”
此言一出,顿时又引来人的侧目。
这种事情按道理难道不是让继室去么?怎么让世子妃来。
“娜古毕竟是侄女又是新妇,她平日最爱甚么,自然是要比旁人知道的更加清楚。”他这么一说,自然是有人脸色精彩起来了。
“那么便是最好了。”贺内干派来的心腹说道。
原本他们还以为会有些挫折呢,毕竟瞧着这一开始要废黜世子立继室儿子为世子的架势,还以为晋王对元妃的情分已经没了。谁知道这份上倒也能够看得过去。
不过这样是在明晃晃的打继妃的脸了。
这等事情明明应该让主母来,哪怕是个扶正的,那也是个主母。被儿媳揽过去,在家里头恐怕是要威信要被打个大折扣。
这句话在场的人都清楚,不过没有一个人说出来,而李桓也只是点头附和父亲的话,后来更是起身端酒去敬这几位的酒了。
都是贺内干派来的心腹,他的一杯酒而已,完全受的了。
那些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都落回到自己的肚子里去了。
世子没事,世子妃甚至还插手了一下继妃的原本事务,任务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完成了。
宴会上花红酒绿,佛狸听了一会长舌妇嚼舌头,他身后来了一个仆役在他耳旁小声说了几句。
他点点头,从容从榻上起身,手上的高脚鎏金酒杯也被放在一边。
穿上锦履,他大步出去了。
这等场景,自然是要大人来参与,因此府中的孩子们也就在后院里自己玩自己的。佛狸看了看远处站着的一群乳母侍女,中间围着的那个小小孩子,那个小孩子他自然是认得,如今算是这大丞相府里最受宠的一个小郎君了,长得也是颇为活泼可爱。可惜佛狸对着这么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心中可没有半点兄弟之情,或者说他真考虑着怎么让这个小弟弟死的难看些。
“郎君。”身后的那个仆役俯身过来问道。
“打听清楚了?”他在那里看了一眼后,转身就离开了湖边,隔得远,那边的乳母和侍女也都恨不得多长七八双眼睛都放在那个小小郎君身上,自然是没有人注意这边。
“打听清楚了!”佛狸身边的家仆立刻弯下腰来,“听在八郎君身边服侍的医官说,八郎君身体孱弱,碰不得……说是碰了轻则上吐下泻,重则丢掉性命。”
佛狸听了笑笑,“这步六孤氏还真的把儿子养成了个废物,竟然还会有这毛病,对了记得让庖厨的人去准备准备,要做的干净,莫要让人看出端倪来。那些个东西也别叫人看出原样。”
步六孤氏谋划了好一个多月,仗着自己是主母,肆无忌惮,他有心让人去查了一下,便大致明白这前因后果是怎么一回事了。
佛狸站在那里,不远处是一件楼阁。这大丞相府的修建还是花费了许多功夫,明明在这北方还能看到南朝的修理园林景象。他走上楼阁,远远眺望。
“我那个兄兄啊,还真是……”他摇摇头感叹,虽然只有十一二岁,但他长得很快,几乎每天都能瞧见他的个子在一个劲的往上蹿。
“都说着妇人爱前夫,丈夫爱后妇,我以为还当是传言有误,没想到还竟然是真的。”佛狸穿着翻领胡服,他双手背在背后,腰间的蹀躞带下匕首等物一应俱全,他从蹀躞带上解下那把匕首,抽开了在眼前仔细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