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是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的。”秦姨娘笑道,“只要她一天不舒服,侯爷也好,太夫人也好,就要把她当菩萨似的供的。我要是她,只盼着这日子慢些走才好。”说到最后,语气里带了几许嘲讥,“要不然,落地是个闺女,太夫人和侯爷只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脸色了。”
易姨娘听着笑了起来:“只是可怜了我们杨姨娘,想给夫人做件百子嬉戏的小袄,日赶夜赶,眼睛都要瞎了。”
杨妈妈劝扬氏:“您好歹歇一会吧!”
杨氏望着还只绣了二十几个形态各姿的小童,有些丧沮:“没想到这样费功夫。”端过杨妈妈手里决明子菊花桑叶饮,锁着眉头喝了几口。
“要不,我们改绣十样锦吧!”杨妈妈一面帮着杨氏整理有些凌乱的绣线,一面低声道,“加上些瑞草、笔墨砚台,做个小孩子的包被也不错啊!”
杨氏有些心动。
“四夫人怀孕都有四个多月了,最多到六月份,她身子就应该好利爽了。”杨妈妈继续劝扬氏,“到时候,侯爷也该松口气了。您这个时候不和夫人搭上话。待到孩子落地,如果是儿子还好说,如果是女儿,四夫人只怕安排通房也不会安排妾室侍寝。何况我们对着外面的人只说是给夫人做点小东西,并没有说是绣百子嬉戏小袄。这样也不算是投机取巧。”
杨氏沉思片刻就做了决定:“就依妈妈所言。现在要紧是要和夫人搭上话。”
杨妈妈忙拿了明纸过来,杨氏开始重新划花样子。
文姨娘却是拿着自己绣的一副“年年有余”的肚兜高兴得不得。她对秋红道:“你说,照这样下去,等明年大小姐出嫁,我怎么也能绣出两套小孩子的衣裳吧!”
秋红掩了嘴笑。
文姨娘不理她,喜滋滋地叫冬红把东西收好了,把前几天求滨菊画的“并蒂莲”的肚兜花样子拿出,让秋红起了个头,她也好照着往下绣。
万义宗的大儿子、小女儿都在府里当差,万义宗家的想儿子、女儿身边有个照应的人,就让滨菊带孙子在永平侯府旁租屋住着,又因滨菊上有公婆,下有小叔、姑子,头胎又生了儿子,大家说起来都认为她是个有福气的,哪家的婚丧嫁娶,都喜欢让她去帮个忙。她性子爽利,手又巧,渐渐地,永平侯府的大丫鬟、小媳妇们都喜欢找她画个花样子,指点一下针线话,她又趁机从喜铺拿些活计来分给这些小丫鬟做,让这小丫鬟们赚个零食钱,渐渐地,她在永平侯府的妇仆中间有了些声望。
文姨娘要学做针线,秋红第一个就想到了她,请了她画花样子。
她笑盈盈地应了,坐在文姨娘身边的小杌子上,一面对着明纸上的花样子走着针线,一面低声道:“姨娘,我去滨菊姐姐那里的时候,遇到了琥珀姐姐和竺香姐姐。三个人正关在屋里说着悄悄话呢。”
秋红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
文姨娘斜了身子:“听到说了些什么?”
秋红也凑了过去:“听那口音,杜妈妈想给琥珀说门亲事,夫人就托万大显去打听了一番,结果琥珀不同意,滨菊和竺香在劝琥珀姐姐。”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文姨娘听着笑道,“你说清楚点。杜妈妈给琥珀说的是哪家的小子?琥珀为什么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我不知道。”秋红嘟了嘴道,“只隐隐听着提到白总管,好像是白总管的什么人。”
文姨娘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说起来,秋红也不小了,只因是她看着秋红长大的,总觉得这个不好,那个也不满意,怕秋红受了委屈才留到了今天。
杜妈妈出面与白总管有关,说的又是十一娘身边的丫鬟,就是再不济,也比一般的小厮要强百倍。既滨菊和竺香劝琥珀,多半与人品无关是怕和白总管沾上关系,让人忌惮。
她思忖片刻,下炕趿鞋:“让冬红跟着我,我要去夫人那里坐坐。”
秋红忙蹲下给文姨娘穿鞋,道:“这才末初过三刻!”
文姨娘也不说话,带着冬红去了十一娘处。
十一娘刚午睡起来,精神不错。
徐嗣谆、徐嗣诫正围在她身边说话。
“…二哥过了院试,大哥说去爬山庆祝。爹爹多半不会同意我和五弟跟着去。就算是我们跟着去了,他们腿长脚长,玩得高兴了,我们又要被撇了单。”徐嗣谆拉着十一娘的衣袖,半是撒娇半是恳求地道,“娘,你跟爹爹说说,去爬山太危险了,我们就在家里的后院烤肉吃好了!”
徐嗣诫也在一旁点头:“娘,我们烤肉吃!”
十一娘忍俊不住大笑。
“你们到底是要出去玩,还是想跟着大哥、二哥他们一起去玩。”
徐嗣谆红着脸:“我们也要出去玩。”
“那就去西山别院好了。”十一娘笑道,“大哥他们去爬山,你们就留在别院里烤肉吃。”
徐嗣谆听欢呼起来。
十一娘笑不可支:“快去上学去,小心迟了赵先生罚站。”
两个小家伙和文姨娘打了个招呼,笑嘻嘻地跟着南勇媳妇去了双芙院。
十一娘让小丫鬟端了锦杌文姨娘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