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缎才会染成湖色,如果脏了,自然不能洗。
十一娘笑道:“不如用粗葛布。染上了能洗!”
“走!”五夫人拉了十一娘,“我们去针线上问问去。”
十一娘也颇为感兴趣,想知道粗葛布能不能染成游色两个人在针线房呆了一下午,还一起吃了晚饭把诜哥儿的周岁礼怎样陈设定了下来。
去给太夫人问安的时候就晚了些。
太夫人看着两人直摇头。笑道:“花这么大的力气,就为了一个桌围?十天能不能染好?”
“娘””五夫人不依,“我们家诜哥儿过完了周岁礼,要到弱冠礼的时候才能像这样请了亲戚朋友来聚一聚。您就让我们把布染了吧?”
“我什么时候说不让你们胡闹了。”太夫人笑着,把坐在身边专心玩九连环的谨哥儿抱在了怀里,“你们直管去染,我是怕到时候布染不好你们又要把桌围换成绿色的,青花瓷换成甜白瓷,弄得我们都不能消停!”
“不会的,不会的。”五夫人忙保证道,“针线上的人说了,让染房的连夜开工,最多五天就能有样子出来。不行,我们就直接换水蓝色的。今天我和四嫂试了的铺水蓝色也很漂亮,只是不如湖色看上去出彩罢了。”
太夫人看着两个媳妇有商有量,嘴角忍不住就绽开了一个愉悦的笑意,眼角瞥见把个九连环翻来覆去也解不而嘟着嘴的谨哥儿,心里更是开怀笑呵呵地亲了亲谨哥儿,道:“我不管你们。你们想怎样折腾就怎样折腾好了。
我呀,只陪着我们谨哥儿玩陪着我们诜哥儿玩!”说着,又在谨哥儿面颊亲了一下。
五夫人就去握了儿子的手:“诜哥儿你听见没有!你在快点长大才行。要像六哥一样在祖母面前尽孝才是。”
诜哥儿却扭了头,指着太夫人炕桌上摆着的一碟莲子糕咦呀呀的,一副要吃的模样儿。
五夫人就轻轻打了一下儿子的手:,“你这个吃货!”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等到屋里没人,杜妈妈就小声地提醒太夫人:“您年纪大了,谨哥儿越来越沉,让玉版他们抱着六少爷好了!”
太夫人不以为然:“我心里有数。”语气一顿,又忍不住辩道,“谨哥儿得得艰难,又长得虎头虎脑,和老四小时候一个模样我看着他就想起老四小的时候。,“说着,露出回忆的表情。那时候,老二也在…………”太夫人说着,眼底露出几分伤感。
这是太夫人的伤心事,如一块疤,揭了就流血,谁也不敢轻易地去碰。
杜妈妈忙笑着岔开了话题:“你要不要试试四夫人前几天给您做的那件绣白莲花的小衣……”
“你也不用打岔。”彼此在一起几十年,已经非常的了解。太夫人听着精神一振,笑道,“我从前是看着这家里乱七八糟的,心里难免不痛快。常想要是老二不走……这家里恐怕又是一番景象。可现在,渐渐想开了。这一啄一饮,都有定数。要是老二不走,这爵位又怎么能落到老四的身上。要是这爵位不是落在了老四身上,这家业只怕早就败了!”说着,太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和杜妈妈说起体己话来,“老侯爷当年就说过。老二的性情温和,仁厚赤诚,由他守业,虽会吃点小亏,可不失仁义,有怡真相扶,可保家声不坠。
“老四性情刚毅,足智多谋,元娘又精明能干,杀伐果断。不管这世道怎样娈,他们都过得出日子来,到时候让他们自立门户。如果能得皇上青垂,荫封一子,就封小五一他是最小的,我们对他溺爱多于管教,以后只怕难以成气侯,只求他无过,不求他光耀门庭,这才早早定下了丹阳这门亲事。”
太夫人说着,语气微顿。
“说老三性情虽然敦厚,可耳根子软,遇事没个主见,一味只求做好人。原想给他娶个读书人家的闺女,这才让专为他请了个先生在家里坐馆。可读书人家的闺女哪是这么好找的。名门望族,嫌弃他没有功名,又是庶出。落魄之家,我又怕背上对庶子不善之名。这才为他求娶了甘氏。
“甘氏刚进门那会,循规蹈矩,不曾踏错半步。我看着欢喜。老侯爷却说她看嫂嫂和弟媳的目光时常闪烁不定,恐怕不是个安份的,如果坏事,多半由她而起。让我有事没事多敲打敲打她。
“我当时不以为然。
总觉得她是媳妇,我是婆婆,坐馆的先生又说老三读书没有天份,只能以勤补拙。我想着他这一路考下去,怎么也要考个十几、二十年。这在十几、二十年里他们都会在我眼皮子底下过日子。她要是有什么不是,我还管不住不成?何况我待怡真和元娘从来都是和颜悦乐,怎么能单单对她就横眉竖眼的!
“为这事,老侯爷没有少说我!我也没少和老侯爷辩!”
太夫人苦笑起来。
“没想到,事事都被侯爷说中了!”
这些话,杜妈妈还是第一次听说。
可不管怎样,她是仆妇,太夫人说给她听,是瞧得起她,她却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掺和直去,一掺和进去,她和太夫人的这点缘份也就完了。
杜妈妈只能捡好话说:“老侯爷遇事目光如炬,几位爷里,也只有侯爷能和老侯爷一井了。”
“唉!”太夫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喃喃地道,“当时元娘想分出去单过。我看着老四在我面前支支吾吾的,心里很不舒服。嗯着,他们想单过就单过吧!反正老侯爷的意思也是想让他们自立门户。谁知道却是老侯爷不同意。说,现在朝庭形势波谲云诡,怕老二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家里子嗣单薄,那一支又远在南京,本就没个帮衬的,这个时候老四再分出去,家里更是没有声威了。先把他们留几年,看看情景再说。还曾戏言,这世道要是太平还好,要是不太平,能重振门楣,恐怕只能靠老四“……”
太夫人眼睛一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