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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几个伙计正在洒水扫地,一人见陈希风走过来,放下扫帚热情地招呼:“客人要看些什么?”
陈希风见架上摆的尽是书册古玩,陈设颇为别致典雅,对此间主人生出几分好感,口中道:“劳烦小哥通报主人一声,就说是林公的朋友求见。”
那伙计点点头,对陈希风道:“那客人请先坐,稍待片刻喝杯茶。”说罢绕进内院去通报,另有一个伙计来沏茶。
陈希风道了声谢坐下,发现手边小案上的一个宣德炉十分精巧,和他家里那只宣德三年铸得颇像,忍不住多看几眼,最后确定是个仿到九分的赝品。他心里正赞叹做工,忽然注意到那宣德炉内没有燃香,炉上还蒙着一层薄灰,陈希风微微一愣。
门外又进来个客人,戴着顶竹笠,伙计上前招呼,那人只道:“看看。”他的脸被斗笠挡了不少,声音有种冷冽的悦耳,径自走到书架边翻看书本。
帘子响了一声,一个颔下蓄须的男人从内堂走出来,看年纪四十来岁,穿一身道袍,容貌姿态颇有些仙风道骨。
那男人对陈希风躬身便是一礼,欢喜地问:“阁下是林公的朋友?”
陈希风忙起身回礼:“在下陈希风,兄台可是徐渊徐先生?”
徐渊笑着说:“正是,林兄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还请陈公子入内一叙。”
陈希风自然应是,徐渊引他穿过院子,正是深秋,院内积了一层黄叶。
到了内堂坐下,有仆人上了茶水点心。陈希风也不想多寒暄,先报了林寔的死讯,叫徐渊伤感了一番。
陈希风看着徐渊,口中道:“我还在林公府上见过徐先生送的青州石,是林公的珍爱之物。”
徐渊眼眶微红,叹息道:“物是人非。”
陈希风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他低头喝了几口茶,慢慢道:“徐先生节哀,讯已送到,在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徐渊一愕:“公子这就告辞了?”
陈希风起身道:“的确还有些事要办,来日再会。”说完便是一礼,转身要向门外走。
只听“嗒”一声响,徐渊将手中茶杯往桌上一丢,开口道:“留步。”声音从沧桑嘶哑变得清亮,屋内一名仆人拦在陈希风面前。
陈希风止住了步子,攥紧了手中行囊。
“徐渊”慢条斯理地问:“陈公子是不是忘了,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陈希风转过身来面对“徐渊”,强作镇定:“我是有东西要交给徐先生,但阁下是徐先生吗?”
“徐渊”从桌下抽出一把长剑,笑道:“好眼力,不知我是哪里露了破绽?”
陈希风进退不得,看着那把银光熠熠的长剑,咽了咽口水:“破绽太多,这里有仆人有伙计,香炉里却无香,炉上还落了灰,庭院里的落叶积成那样也没人清扫,不过这两件只是叫我生疑,最大的破绽是,徐先生送林大人可不是青州石,是太湖石。”
“徐渊”点点头表示受教:“心细如发,公子是聪明人,聪明人不喜欢多生事端,你伤了死了,令尊陈大人也不会善罢甘休,这样,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陈希风沉默一阵,苦笑着问:“看阁下这样嚣张,我就算报官你们也肯定不怕了。”
“徐渊”一愣,忍不住嗤笑出声。
他一声还未笑完,院外传来一声惨叫。
一停烟·3
“徐渊”脸色一沉,对拦着陈希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手下会意,提着长剑就要出门查看,却听得一道破风声响起!随即是“噗”的一声,一把长刀从门外飞入,直直穿过了那手下的喉咙。
那人瞪大了眼睛,口中只发出了几下短促的呵气声便向后倒去,门外紧跟着掠入一个高大人影,抬手就将插在手下喉咙上的长刀拔出,鲜血顿时飞溅而出。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快的叫人措手不及,直到几滴血染在陈希风的衣襟和脸颊上,陈希风才如梦初醒,惊吓之下抓紧了手中行囊就要往旁边退去。“徐渊”意识到生了变故,身形一动就去抓陈希风。一只手却从后伸来拽着陈希风衣领把人一拽,眨眼间长刀一转就向“徐渊”手腕削去!
霎时间,“徐渊”急忙顿步一退,长剑格挡,险险保住手腕。
而陈希风被拽的一个踉跄,抬眼中望到了那把长刀,那长刀刀身明如秋水、煞气十足,但两边都被开了又薄又锋利的刀口!长刀劈下的瞬间,直与宣德八年顺天府的刀光迭在一处!陈希风瞳孔一缩,下意识伸手向颈间一抹。
“徐渊”嘴里低骂了句脏话,望着对面拎着陈希风头戴斗笠的握刀男人,长剑一转迅速攻了上去。
那男人把陈希风往自己身后一推,提刀就与“徐渊”过起招来,一时间屋内刀光剑影、桌椅倒地声、瓷器碎裂声不绝于耳。
陈希风惊魂未定地靠在墙上看二人争斗,那戴斗笠的男人斗笠压地低低见不到面容,只露出一截线条漂亮的下巴。陈希风脑子里转的飞快,这二人都是为了林公交给徐先生的卷轴而来,彼此为敌,但未必是他的朋友,不要才出虎穴又入狼窝才好。想罢,陈希风抱着行囊,不动声色地一点一点朝门外挪去。
“徐渊”正落劣势,戴斗笠的男人分了点眼角余光给陈希风,见他要跑,不耐烦地轻“啧”了声,抬脚将地上一把长剑踹了出去,长剑携风在陈希风钉在陈希风面前的开着的半扇木门上,只听耳边“嗡”一声,剑身犹在震颤,大门已被长剑的冲力撞地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