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她的话被听进去了多少,孟如意渐渐回过神来。见慧娘还跪在她身前,十分坚持地将人扯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慧娘争执不过,只得紧挨着边沿坐下。
孟如意抬袖拭了拭脸面上的泪痕,开口问道:“慧娘,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娘为什么……会想不开?她明明说了,等我来接她的。”说到最后,尾音又止不住带了哭腔。
慧娘紧紧攥住袖口,似是陷入了沉痛的回忆里。
“二房那个畜生,那个畜生……”她只反复重复这一句,不忍继续往下说。
孟如意貌美,大多遗传自母族,就像戚氏年轻时亦是容貌过人。作为永州第一美人的生母,孟如意的母亲早年亦是出名的美人,否则也无法在眼见着家世衰败的情况下,还能嫁给一表人才又仕途顺遂的世家嫡长子。
“他怎的了,他对母亲……做了什么?”孟如意在慧娘如此情状下,心中不由有了极不好的猜想,再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慧娘长叹一口气,“他觊觎夫人,使计欲令夫人诈死,然后、然后与他做外室。”说到这里,又悲又恨道:“夫人怎会从他,便、便自己寻了短见。”
孟如意的二叔孟旭,是孟家嫡支的嫡次子。在永州原也算身份尊贵,可却自小生长在兄长的阴影之下,无论人材、学识、仕途,皆不能与兄长相提并论。
及至到了婚嫁之年,兄长却寻死觅活非要娶一个寒门之女,长辈拧不过他,终是让他娶了。
而孟旭原以此洋洋自得,以为只要自己循着长辈的安排娶了世家女,婚事上便胜了他一筹。可当新婚第二日新人敬茶之时,他见到这位新嫂嫂,孟旭知道,自己又输了。
他对自己的大嫂,一见倾心。
自小到大积蓄的嫉恨,在那一刻到了顶峰,溃烂成脓。
也许是从那时起,便种下了一颗种子,他这一生注定与这位一母同胞的兄长,不死不休。
最后,终究也是以有心算无心的他送兄长入了黄泉。
孟如意忽然觉得有些反胃。
她自小生活得极是无忧无虑,在出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甚至无法相*信从来与父亲兄友弟恭的叔父竟是一直仇视着自己的父亲的。
而眼下,那种震惊、痛苦统统变成了恶心。
她的叔父,贯穿着她整个成长过程的、父亲的亲弟弟,不止一直在嫉恨着父亲的优秀,竟然还一直在肖想着她的母亲。
而他令人恶心的肖想,最终害死了母亲。
“他在哪里?”孟如意几乎咬碎了银牙,双目通红,一字一顿问道:“他如今,去了哪里?”
慧娘被她的模样吓到了,无措地望向正坐在不远处的裴宵。
裴宵亦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劲,蹙起眉头,起身往她们这边行来。慧娘见状,忙站起来退到一边,垂首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