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有些什么心思,周君之眼下也并不关心了。他进了沈毓真的小屋,看着在床上昏死不醒的人,就觉得心中一阵阵抽痛的难过。
他也说不上来具体是哪种难过,是因为沈毓真命悬一线,还是因为沈毓不给自己答复,又或者是沈毓真这一连串的所作所为——他一切都是为了周君之,宁可命都不要了,却不肯跟周君之说一声“喜欢”。
可如今又能怎么办呢,周君之知道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想要不去在乎沈毓真,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他皱着眉头轻叹了一口气,无声走到了床边,将手中的药先放下,随后坐到了沈毓真的床边。
昏睡的人根本不知道谁来到了自己身边。他的双眸紧闭着,即便是在昏死的状态下,依旧眉心紧缩像是陷入了一个痛苦的梦境中一般。
周君之心疼地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想要将他眉心的褶皱推开,可触手的皮肤却是一片带着汗水的冰冷。
这种刺激让周君之只能收回手,叹息一声,才缓缓将沈毓真从床上扶了起来。
沈毓真原本的身材很好,兴许是这些日子的疲劳和负伤,才让他显得有些消瘦了起来。可即便如此,沈毓真比周君之高,比周君之壮硕,要将铁板一样的他从床上拉起来,也让周君之费了一番力气。
好不容易将沈毓真拉靠在怀中,周君之这才端过药碗来,用勺子撬开他的嘴,一点点将汤药灌了进去。
他不能喂的太多,沈毓真现在没有自主意识,如果喂得太多很容易发生危险的呛咳。沈毓真如今已经这个模样,他可不希望沈毓真的身体再受到什么伤害。
周君之便一点点地喂药,每次喂一点,直到确认那些汤药都滑了进去,没有停留在沈毓真的嘴里,才重新喂进去另一勺。这样仔细的动作,导致整个过程很是缓慢,这半碗汤药,便也喂了小半个时辰,才算终于都喂了进去。
周君之刚刚自己也喝过这些,直到喝下药会有什么反应。他仔细观察着沈毓真的状态,不太敢马上离开,只能勉强去拉了个木盆来备用。果不其然,不过片刻,这汤药就在沈毓真的身体里起了反应。
昏死的人相识忽然有了些活力似的,他的眉眼更加紧皱起来,出的冷汗比刚才更多了。他像是难受一般颤动着,可周君之知道他并没有意识,这只是药效催生的一点身体上的本能反应。而在这样的本能驱使下,沈毓真的表情更加痛苦,紧接着,他的胸腔剧烈起伏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周君之将木盆放到床边。几乎就在他刚刚准备好的时候,沈毓真便猛地呕吐了出来。
不同于周君之吐出的污血,沈毓真吐出来的东西是一团团腥臭的绿色黏液。这团东西臭不可闻,味道大得外面甚至传来了脚步声,显然是惊动了什么人。
周君之屏气凝神也不敢离开,而闻到味道而来的符炎已很是恐慌,看到屋里的情况,他马上跑过来帮忙。
“我的妈耶,这是什么东西——!”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大夫,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他一面帮着周君之处理,一面又要抽空去搭沈毓真的脉,甚至还抽空喊了一声外面的岳以观,让他叫他的师兄弟来。
小屋中顿时乱作一团,然而沈毓真却并没有要苏醒的动静。他只是一团团地吐出这些污物,直到最后吐出几口污血来,才算是终于平静了下去。可这平静也只是表情的平静,他的双眼依旧闭着,没有睁开的迹象。
符炎慌不择路一般端着那盆东西跑了,几个被叫来的碧海谷的大夫顿时围在沈毓真的床边忙前忙后。这一时间将周君之挤了出去,他被迫退到了门边。他插不上话,却又不肯离开,眼睛还落在沈毓真的身上,从各种纷杂的缝隙里,想要窥见对方的模样。
还是岳以观走了过来,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将他拉到了出去。
周君之知道自己还在这里也是无用,岳以观拉着他,他便顺流而下似的跟岳以观到外面坐着去了。
可即便坐在外面,周君之的双眼还是落在小屋的方向,希冀那里能有一点什么其他的动静。
岳以观无奈,给周君之倒了杯茶,道:“师兄,喝点茶吧。”
周君之哪里喝得下,对岳以观应了一声,眼睛却还放在那小屋的方向。
岳以观无法,只能叹了一声,道:“你师父之前跟我说,让你回去以后,把万剑窟里面的事情都跟他汇报一下。”现在也只能用一些乾元观的事情,让周君之转移一下注意力。
听到是南宫玉的交代,周君之终于转过眼睛来不再看着小屋,反而看着茶水发呆,对岳以观的传话,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岳以观便继续道:“还有之前几个长老也在商量,如果沈毓真这次解了毒,经脉根骨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他们也可以收沈毓真为徒。到时候沈毓真便也是跟咱们一样的亲传弟子,师兄若当真喜欢他,身份上也合得来。”
这本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周君之听了却神色平平,甚至还有些伤感的悸动,半晌才道:“还是听他的意思吧。”看起来似乎并不高兴。
岳以观现在可以确定,在万剑窟里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且看周君之这模样,很显然过错一方是沈毓真的可能性更大。岳以观心中顿时有些不满起来,道:“师兄,就当真是那小子不可吗?”
若不是周君之关注沈毓真,若不是两人曾一起前往宫中办事,岳以观连这个外门弟子的名字都没有听过。乾元观弟子千百人,把沈毓真扔到人堆里都未必能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