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最终还是缓和语气道:“江杜二府不仅是世代簪缨之家,亦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若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他们,怕会导致君臣不睦。”
&esp;&esp;“王爷难道拎不清,到底是一时的君臣和睦重要,还是斩草不除根留下隐患得好?”
&esp;&esp;江愁予步步紧逼,分毫不给宁王驳斥的机会。
&esp;&esp;宁王苦劝无果,有些无奈了:“去疾,这一回你听我的。”
&esp;&esp;“当真无回旋的余地了?”
&esp;&esp;宁王看着他,摇摇头。
&esp;&esp;“既然王爷执意如此,去疾便不多说了。”
&esp;&esp;江愁予对他微微一作揖,挟袖离去。
&esp;&esp;宁王府外的一座石狮子边,毛色顺滑的乌骓马在茫茫雪色中打着响鼻。一片晶莹的寒酥落在江愁予的睫目,墨睫出神地眨动,被体温融化成一道水痕。
&esp;&esp;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是江、杜二府阖家被抄斩,这样她便不会再有闲心去挂念旁的人。天知道每一回她同侍女们谈及江府上的父母兄弟、杜府的那个人,都让他心口堵塞得难以呼吸。
&esp;&esp;然而宁王执意要留下这些人的性命,那么原本的计划便行不通了。
&esp;&esp;不过眼下他有了个更好的主意。
&esp;&esp;不仅能让她彻底地和江府的人割断联系,而且分毫不影响他与她之前的情谊。
&esp;&esp;江愁予翻身上马,朝金墉城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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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翌日醒来,江晚宁便被圣上驾崩的消息给砸得七荤八素的。她竖起狸奴似的瞳仁,眼睛圆滚,面露吃惊地看着过来传消息的凉夏。
&esp;&esp;“奴婢还从安白那里听说,今早礼部尚书已入宫着手准备入殓一事了……圣上性节俭,生前便多次传出口谕要简化丧葬的流程,想必这件事不会大办。待先皇的后事落实完成,下一件事便是宁王继位了……”
&esp;&esp;江晚宁的眉头随着凉夏的话一寸寸揪紧。
&esp;&esp;宁王继位那日,也会是端王及其同党被发落的日子。纵览古今,做臣子的若是参与刺杀圣上的,查出来后多半会被株连九族;若参与了谋害皇嗣的,重则赐死轻则圈禁。然而现如今宁王身份尴尬,他会以何种处境来责罚江家杜家?
&esp;&esp;江晚宁攥紧被褥:“他可曾回来了?”
&esp;&esp;凉夏刚要摇头说不知,冬温推了门进来。
&esp;&esp;“夫人!郎君说要带您去金墉城!”
&esp;&esp;江晚宁愣住:“他人呢?”
&esp;&esp;“郎君说他在马车里等您呢!”
&esp;&esp;江晚宁心尖怦然一撞,再三和冬温确认过并非是他在哄骗自己后,才急里忙慌地趿鞋下了床。她已然顾不上两个侍女看到她身上斑驳痕迹的视线,更没有察觉到心里一闪而过的怪异之感,匆匆梳洗后,提着裙摆跑去了马车。
&esp;&esp;不同于街边的冰天雪地,暖气四溢的马车内情状极尽旖旎。
&esp;&esp;江愁予把江晚宁腾至在腿上,有力的臂膀拧着她的腰身。他懒懒散散地半阖双目,略显几分慵态地看着她在怀中使劲儿地蹬着四肢挣扎。
&esp;&esp;“……腓腓乱动什么?”
&esp;&esp;“你真要带我去金墉城去见姨娘?”
&esp;&esp;江愁予仰着脖颈靠于软垫上,突兀的喉结缓动几下,过了好半晌才吐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难说。”
&esp;&esp;眼见着她眉目中渐起了薄薄山雾,甚至连刚入马车时的欣喜雀跃都少了几分,像是回到了原先寂寥落寞之色。江愁予这才抵在她的耳垂,连连与她道歉道:“怎又惹腓腓生气了,不和腓腓好好说话是四哥哥不是,四哥哥和你认错……今日出门,确实是带腓腓去金墉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