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几乎把我的手指夹断。”
又拉出电线来,拖曳一地,然后呼地一按回卷的按纽,电线嗖地弹回。
男友笑:“那么用力,把它弹坏了。”
“哼!谁叫它咬我?非要弄疼它,报仇!”
还想拉出来再玩。
“我小时,见大人吸尘,总觉得它像粤语陈片中‘收妖的葫芦’”。
他把一切安装妥当,去洗手,说:
“一百年前的吸尘器是手摇的。是美国人给装上了涡轮式电机,才快捷方便。”
“靠手摇?不如扫地。”她笑:“我是机器白痴。莲姐应会用。正好把旧的换了。”
又道:“她煮了粉葛赤小豆猪腩汤,我热了给你喝。”
男友将调到上海去工作,当广告部经理,这阵子很忙,吃过饭要回去开会。
莲姐是星期二四六下午来做家务的钟点女佣,本是工厂车衣女工,失业了,便当上佣人。隔天煲汤。家电难不倒她。
一晚,上司赵太生日,正准备穿好些去赴宴,她化妆桌抽屉的珍珠耳环不见了,遍寻不获。——她不是怀疑谁,不过,还是把房门上锁。
近日经济不景气,每个同事都特别友善微笑,应酬的很起劲,没一位敢缺席。宾主尽欢。她新买了一双白色圆波波的方头搭带皮鞋,很瞩目,成了半晚话题。回家后把鞋一脱,累到不得了。———最累是身高才五尺二的赵太要她改天陪着去买一双。
她记起失踪的耳环。不忿,跳起来又在房中每个角落找。东西全翻乱了。她启动吸尘器,清理一下。
一充电,机器发出怪声,原来相当强劲,很饥渴地,把灰尘杂碎都吞噬。她吓得拔掉电源。
近来,不知如何,总是失窃,昨天脱下来放在浴室的白金指环,今天早上又找不着了。
她想:“除了男友、妈妈,也只有莲姐是外人。——但一向也老实……这又很难说,她也极爱漂亮,还涂粉红色指甲油……不过当佣人也可装扮整洁啊。”
思前想后,起了戒心。
男友已六天没同她一起了,只通过两次电话。银行今年没有双粮,明年也冻结加薪。在假期前,来人特别多,提存都忙乱,这天她一时大意,出了漏子,明明客人提款三千五,它给了五千三,——那差额一千八,她得负责。下班时心烦意乱,还扭伤了足踝,一拐一拐的回来。
做人真烦恼!难过得淌下急泪。
她把身子重重抛在床上,床是QUEENSIZE,但她蜷在一边。房子太大,床太宽,人如一粒空虚的轻尘……
第二天醒来,呼吸干热,鼻子闭塞,喉咙沙哑。患了重感冒。噩梦中许多怪手强力来抢她身上的东西。——谁知惊醒一看,枕上,掉了许多头发!
她大吃一惊,跑到浴室照镜子,生怕一夜之间“鬼剃头”。
她又黄又黑又憔悴,像失去了活力,被吸掉精华。
从未如此心灰意冷过,真不对劲。
不!在此危机存亡之秋,她若倒下,她的岗位马上有人占去。请了半天假去看医生,抖擞精神再上班。
她对莲姐日渐不满。最近两星期,厨房还脏兮兮的,有食物残渣。加上失窃,甚至手袋也被无故打开,她决定把女佣换掉。
“莲姐,过一阵我男友上上海,我或者放长假去看看,当做旅行。所以,你做到月底就不用来了。”
“莲姐姐愕然地看着她:“小姐,我没什么错失吧?”又失业了。
“没什么。”她说:“你后天来我给你工资和一些赏钱。”
——莲姐没有出现,她不来了,传呼也不回,好似蒸发了。奇怪。
她觉得它或是有愧于心。便把门锁也换了。
过了几天,她心神恍惚竟如常拨个电话回家,想问莲姐今晚煲什么汤。
有人提起听筒:“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