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全远远地冲他喊:“陈大爷,这是新来的长工,名叫何标,从今天开始他给你打下手,我看这小何人好得很,勤快,比罗木头可强多了,以后他在你这里,你可要省心多了。”
陈大爷一边赶着鸭子,一边冲陈正南点点头,便继续把鸭子往鸭棚里赶,陈正南赶忙放下自己的包裹,从房檐下拿起一根竹竿跑到另一边,配合着陈老汉把鸭子赶进鸭棚,又帮张全一起从车上卸下饲料,堆放整齐。
干完活,张全笑着说:“小何,你今天虽然是初来,可是活没有少干一点点,我回去得跟我们李老爷说,你的工钱要从今天就给你算起呢。老话不是说吗,老天不欺勤快人,我们李老家自然也不是。你勤快能干,这是最好的。”
张全说完,就笑着回去了。
陈老汉指了指居中的那间屋对他说:“这一间是我安歇的地方,中间这一大间是我和你烧饭、吃饭的厨房,往东那一间便是先前罗木头住的地方,你就住那里吧。”
这样,陈正南就在庄台上住下了。
晚上简单地吃了饭,陈老汉便问陈正南的父母在哪里,陈正南便告诉他自己的父母已经去世,自己在家乡无法生活,就和跑江湖的人一路流落到这里,遇到好心的王老板,王老板给介绍到这李老家来放鸭子。
陈老汉叹了一声,道:“也是个时运不济的人,我们一老一少爷两个,可以找一个地方磕头拜拜啦,同病相怜啊。”
陈正南听他这话,便问道:“陈大爷,您就是本地的人吗?”
陈老汉道:“是,我就是本地人,我在这李老家也有自己的房舍,以前自己家里也有五六亩地,我也有一家子人,可是眼下除了庄子里面还有几间破房一个院子之外,便只有我一个人啦。”
陈正南看着陈老汉满脸的皱纹和苦楚的神情,便知道陈老汉也有自己的故事,他此时心里一定想到了什么,有些难过,但自己初来乍到,也不便深问,便对陈老汉道:“陈大爷,我是父母双亡,在这里无亲无故,以后我在这里多方面都要仰仗你,依靠你,请你老人家千万不要拿我当外人,你要我干什么都行,我全都听你的。”
陈老汉叹息着点点头说:“好,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年轻后生,这里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活,我们爷俩只要把这些鸭子伺候好,就有碗饭吃,这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陈正南冲陈老汉说。
几天之后,陈正南学会了到湖地里放鸭子,干的得心应手。因为他勤快,很快就和经常来送鸭料的碾房长工张全、徐万胜熟悉了起来,陈老汉也经常留他们在庄台上吃便饭,
除了养鸭子,陈正南的工作便是到处找烧火的柴禾。
陈老汉告诉陈正南,在东边不远有一个小河湾,淮河的水流到那里水流变慢回转,会扔下一些冲下来的枯木烂树枝在岸边聚拢,他在那里设置了一个伸向河中的长木杆,用来拦挡一些柴禾。每过一段时间,要去那里把拦下的枯木乱枝打捞上来,用板车拉回来,用在灶间烧火。
陈正南这才知道,在夏季里淮河水暴涨的时候,有时候河水冲坏了上游人家的房屋,或者大水冲翻了淮河里的各种船只,河湾里便可以拦下各种各样的物品,木板、木盆、小家具,什么样的家时用品都有,有时候还会冲下来上游淹死者的尸体,这样的事情陈老汉已经遇到了好多回。
陈正南有些吃惊地问道:“陈大爷,遇到了淹死的人,那可如何是好?”
陈老汉说:“其他人看见了,要我不要管闲事,把那些尸体推到河中心,让水冲走便是。有时候我不忍心,也就把他们拖上来,在河滩上找一个高地把他们草草地埋了,我不忍心不管那些淹死的可怜人。”
陈正南又问:“大爷,这淮河几年会发一次大洪水?”
陈老汉说:“湖里一进水,这里就是小岛。淹不淹全靠天,有时十年八年不会遇到一次,有时候三年倒有两头淹,那时大水就把整个邱家湖全给填满了。”
“这庄台变成小岛?”听了这话,陈正南不禁愣了:这不正应了算命老人“环水而居”那句话吗?
陈老汉问道:“小何,你会游水吗?”
陈正南回答道:“陈大爷,我从前在老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水,那里低洼的地方也只有一点点水,所以我不会游水。”
陈老汉说:“这个不行,在我们淮河岸边长大,不会游水可是不行,到了大洪水的时候,不会游水那就保不住命。等天再热些,我就教你游水。”
陈正南问:“谢谢你了,陈大爷。”
这天夜里,陈正南失眠了。
这地方环水而居!难道,这里就是自己要一生落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