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陈正南只觉得从脚到头瞬间升起一股寒意,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立刻就慌了。
他又连忙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沉住气,不要惊慌,不要害怕。他把火把拿过来,重新靠在墙上,喘了一口气,休息片刻,两手又去托那方砖,用足力气往上托,往上举,往上顶,可是那方砖纹丝不动。
陈正南这一次才认识到,方砖还是那块方砖,但是方砖上面已经给人压上了东西。
他这时候才忽然想到,当初自己在移开方砖的时候,无意中看见方砖旁边有一大堆砖块,现在看来,压在方砖上面的,便是那一堆砖块。
他不由得愣了,吓得呆若木鸡。
他这才想到,方厅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死尸和白骨,他这才想到,那个老和尚对他说的那几句话的意思,他这才意识到,那个怪怪的老尼姑那冷漠的眼神,和她那几句他听不明白的话,现在他全都懂了。
陈正南如同给雷击了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之上,大脑中一片空白,如同给吸干了水的海绵一样,空空落落的。
陈正南意识到,在方砖之上压上砖头的不是那老和尚、尼姑,又会是谁呢?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那箱子已经空了,这老和尚和那胖尼姑还在这里守着,还把这里当成一个陷阱去害人呢。
惊慌之后,陈正南忽然感到恐惧起来,这就是说,自己的结局将和那些白骨、死尸完全一样,自己刚才恬不知耻地掠走了那些死尸的碎银子,
却没料到最终结果和他们一个样,自己只是让这里又多了一具死体,一具白骨,只不过多带了几袋垃圾进来而已。
这样想着,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命的留恋侵袭了他的全身。
陈正难意识到,他两个可爱的儿子,他气质高雅,美貌过人的林青竹,他淮河巡防大营守备职务,家里积攒下的万贯家财,
他的枣红马,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无缘啦,他将再也见不到这个世界,所有的繁华与喧嚣,恩爱与情仇都将与自己无关,自己只能成为这里的一具尸体,一具白骨而已。
想到这里,陈正南不由得浑身上下抽了一个冷子,过了好久,他悲从中来,痛定思痛,忽然想到自己曾经同情过迟峰和吕枚言,
他们在寂寞中孤独终老,而自己呢?自己还远远不如他们,自己只能在这里悲惨地活活饿死,困死在这里,无人知晓。
他的林青竹终其一生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死在了哪里。想到这里,他忽然又害怕起来,不,林青竹有可能知道自己死在了哪里,
她手里还有一份藏金图,她难道不会也找过来吗?她难道不会也走自己的后路,最后困死在这里吗?
林青竹要是也出了事,孩子该怎么办?想到这里,陈正南便陷入无尽的懊悔和沮丧之中,恨自己不该那么贪心,那么自私,
恨自己不该那么狭隘,为了严守秘密只想独来独往,连一个伴也不带,但凡他带了一个人来,在入口处守着,怎么会让人把洞口给封住了?
然而世间没有后悔药!
陈正南忽然捶胸顿足,大哭起来!他知道死亡就在不远处,就在这地下无边的黑暗处等着自己。自己死后的惨状已经能够看到,
可以看到,那方厅中的十几具白骨中的一具,不就是明日的自己吗?
哭了一会儿,坐了很长时间之后,陈正南只觉得屁股发麻,仿佛身体没有了知觉,便站了起来。
他还是不死心,不,他怎么能死心?他还那么年轻,才二十岁,他刚结了婚,才有了一位宝贝妻子,如花似玉、品貌过人,他怎么能够舍得这尘世间的一切?
他再次用足了力气,用手去顶那方砖,他觉得自己使出了极大的力量,哪怕是天,他也能给它顶翻。
但是他又试了好几下,努力了,反复努力,却顶不动那块砖,那块砖如同给人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他又折腾了半日,最终还是死了,如同失了魂魄一般,呆呆地坐在台阶上,出神,发呆。
那一刻,他心中忽然充满了恨意,心想,但凡我能出得去,那个老和尚,那个坏尼姑,你们俩我绝不会轻饶你们,我不仅要杀了你们,还要让你们死得很惨,很难受,很痛苦,不把你们折磨个够,我都不会让你们死。
他咬牙切齿,胡思乱想一番,胡乱发恨,想到最后忽然发现这还是一场空。但凡自己能出去,能有一条命,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