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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汗毛竖起,孙珠胜手掌心抵着台阶站起来,她从到这儿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可坐在阿姨旁边接收到那些可怜和质疑的目光,令她左作呕恶心,是一秒也不想待下去。
董扬佑不知不觉地站在阿姨身后搀扶着她疲惫的身体,在孤立无援的时候,有人出现在她身后支撑,已然是最大的鼓励,正是因为不再孤单一人,她才会骂得凶狠,如果两个人和警察没有及时赶到,或许结果就是被学校保安压制。
阳光下女人在为了真相走出努力,那些对立面站着的人,有的或许会由内而发地想要讲出对不起,有的或许依旧不认为这是件事,有的就好像事情和自身无关像看热闹双臂抱着,孙珠胜目睹着那些人脸上的内疚、自然、平静和淡定,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能够理解她们,同时也不会在内心因为这件事的发生而忏悔,因为不是发生在自己或者自己孩子身上。
36
天空晴朗,内心却满是阴霾,孙珠胜坐在电瓶车上,前面是李言家所在的村子,在今天早上之前,没有人知道理言离开,可大棚一打开,唢吶一吹,所有人都知道。
里面的哭声让孙珠胜不想要继续待下去,可她的脚步不听使唤,还是站在门口,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姨和叔叔,不管生前做了什么事情,犯了什么错,人走了一切都不再去计较,可在她心中始终会有一句话,何必呢。
何必在最开始就让李言一个人待在县城,看着爷爷奶奶离开,哥哥和父母在外地打拼,时常去旅游,何必在知道她肚子大后,直接地辱骂和咄咄逼人,不去关心她的内心和最根本的原因,何必再把她送到学校后不管不顾,任由她被人欺负,却不向任何人求助。
白色丝绸布在半空中因为风而飘着,孙珠胜抬着隔壁去触碰,就和平常一样想要努力的抓住有个支撑,却在她掌心快速滑过,像极了李言短暂的一生。
和李言认识的这几年,孙珠胜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最重要的便是开朗,从开始的沉闷被她带到现在胆子大,可教她的人却已经离开,没有了任何意义。
面对生离死别,孙珠胜更加地淡定,和当初爷爷走后的情况是一样的,开始会憋着,好像很淡定,但最后还是需要一个时机将情绪泄露。
白色大棚下坐的都是老人,都是和李言带点关系,他们知道了这件事却不会有任何的表达,就和寻常吃饭一样,吃完就走。
孙珠胜抬起右脚站在台阶处,后面是大锅灶,几口锅竖立在一起,所有的配菜都已经弄好,就差炒、拌和蒸,最后一次上桌,这里面有李言最喜欢的甜米饭。
一盘端在手里足足有一斤重,阿姨看见她让人去桌上吃,却被她拒绝,双手端着小盘子好像不怕烫,选择坐在房子里面吃。
正对着大门的小门走进去,右侧是三个软沙发拼在一起,前面一个大桌子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左侧是和她差不多身高的冰箱,再往左边看是一张许久未用的床铺,凉席铺在上面已经积灰,再往左后面看,灰色桌子上都是些下地的工具,已经生锈,许久无人用放在这里便吃灰。
李言是在县城的房子里走的,她撒谎和孙珠胜说回去了,让人直接去学校,又和老师说晚上到学校,没有赶上回去的大巴,和哥哥那边说已经到了学校,不同人不同说辞,如果说以前孙珠胜这样的事情会认为李言是被带坏,可现在不同,她彻底的解脱了。
老师发现她没有按时回学校,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听,又联系家长,最后报警确认还在家里,当母亲和哥哥回家的时候,看到的是躺在床上的尸体,推开门闻到煤炭味,味道呛人窒息,迅速地打开通风口和窗户,瞬间不再烟雾缭绕,可人已经救不回来。
她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孙珠胜以为她最起码能够给人写一封信,留些东西,却不想孤身一人走了,留下的都是伤心人。
甜甜都米饭在嘴中一点儿味道都没有,咀嚼到最后反而是苦的,甜食可以让人开心,可孙珠胜心如止水,平静的好像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事情,不管喜事丧事都会有这道菜,却不是李言喜欢的。
几口孙珠胜便吃不下去,却还是强迫自己把盘中的米饭夹起来,在筷子上粘着,糖丝在眼前断开,“别吃了,给我。”
孙珠胜一脸无可奈何,生无可恋道:“一点儿都不好吃,没有奶奶做得好。”
董扬佑接过盘子拿在手里,还是热乎乎的,十月的风可不是特别凉,滚烫的米饭被孙珠胜搅和得看不下去,“不想吃就给我,怎么还弄成这个样子。”
“这不是等你说话吗?你不说我能给你?”孙珠胜说得理直气壮,可语气平和一点儿起伏都没有,“你都吃掉。”
孙珠胜看着满是烟雾的小院子,之前只觉得满是生活气息,是农村最常见的,并且还可以闻到香味,可现在却感受到窒息,那种身临其境,好像下一秒就会离开的害怕和恐惧。
另一个小房间内是阿姨的哭声,孙珠胜似乎从来没见阿姨哭过,据李言说,以前家里再苦再累都没有让她掉一滴眼泪,可如今女儿的离开却给了她打击,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三天的时间,外面城市许多记者都有上门联系她,可大部分都被拒绝,因为是抱着扩大事情影响,而不是通过这种方式帮助解决。
“给钱了?”董扬佑淡定道,他知道农村很多事情都存在人情,但像孙珠胜这样,朋友家长给钱的很少见,毕竟人情是还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