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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皇宫,大战之后的颓垣败瓦正飞快焕发新颜。
绿塘摇滟接星津,轧轧兰桡入白蘋。
红椒宫中有一片清澈的湖泊,爬满了绿色的睡莲。这种睡莲名叫玛珊姑娘,花瓣卵状矩圆形,26枚,玫瑰色,有稍深色斑纹。它们娴静悠闲,独立于天地,绽放着自己。
周清滌慵坐湖畔亭阁,望着多轮粉红的美丽花儿,带点烦闷,带点萧索,喃喃道:“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而你,恰是我喜欢的样子。”
任青丝缓缓从侧面走来,望着湖畔佳人刀削般完美无瑕的侧颜,蓦然浮现两段诗词——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当日周清滌的初衷是借着被俘,希望能挖出杀堂的大本营所在,进而由偷偷背后尾随的任青丝,召集人手给杀堂致命一击,斩除这玄天的毒瘤。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任青丝刚进入哀牢山就被发现了,如今一同成了阶下囚。
周清滌转头望了任青丝一眼,有点牵强笑道:“观你气色辉光,修为又精进了?”
任青丝并没有因此流露欣喜,淡然道:“昨日又被打了一针基因强化针,倒是你,寻觅到合道之机了没有?”
周清滌淡淡摇了摇头,对于拥有不少灵精玉液的她来说,基因强化后的短板迅速被补齐,修为自然突飞猛进,可刻下的纷纷扰扰遮目靡乱,哪还有那个心情。
“你说这郭北辰是不是有病,不理会当下白虎轰轰烈烈地恐怖反抗,整日跟他的科技筹划小组折腾在一块,听说昨日还在皇宫短暂弄出了电流。观他扳倒郭沧溟的霹雳手段,布局深远,势力培植更是一个好手,如今如此本末倒置,不会是被权势滤脑滤傻了吧?”
眼见周清滌没有太多说话的,任青丝自顾自道:“我们的基因已经被他们拿去研究了,还不断给我们打强化针,世上哪有不求回报的好心,你说他们究竟是想在我们身上得到些什么呢?”
周清滌神思恍惚,望着湖泊之上的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半响突然轻飘飘冒出了一句:“郭北辰昨日找过我,说要册封我做他的皇后,三日后,大婚。”
晴天霹雳!
贪看翠盖拥红妆,不觉湖边一夜霜。
任青丝还目瞪口呆,周清滌此时却陷入了昨夜的回忆。
还是在这片睡莲盛开的亭阁,当周清滌首次见到这个意态豪雄却难掩疲惫的男子,提不起太多的怨恨。
“周姑娘,这两日在红椒宫还习惯吧,下人没懈怠你吧?”“小火慢熬的粥没遇到过,掺水夹生的饭倒不少,如果我非要这样说,郭兄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呵,就是一人之下,亿人之上,披罗戴翠锦衣玉食,不过一名笼中雀阶下囚,何来懈不懈怠。”
“将周姑娘牵连进这场大变,确实是郭某对不住你,然而世间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猝不及防,真要细算,终究无关对错,只能感叹一句——天运不济。”
还风华正茂的周清滌,一向反感失败就扯上天命的论调,不禁开口攻讦淡嘲道:“这么说郭沧溟归墟,怪天命有你这个弟弟了!”
郭北辰并没有急于辩解自己,而是问话道:“对玄天与噬魂星二十六年后之战,周姑娘认为玄天有几成胜算?”
“人生只有两大真正的不幸——悔恨和疾病。死亡并没有那么可怕和不可接受,只要尽了最大努力,世人可以接受所有的苦。然而,直到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我相信,我玄天人也要紧紧拥抱所有的美德。”
郭北辰不愿意与小孩子的幼稚和执拗争执,淡然抬头望月道:“真羡慕你们这年纪,风月都好看,爱恨都浪漫,就是下一刻钟宇宙就要毁灭,你们的小美好,还在井然有序地发生着。想起我的青葱年代,又何尝不是如此”
半响,他萧索落寞道:“可如今那少年已成人,诗人和牧笛,都掩藏在了岁月深处,偶尔心中依然渴望原野,可惜当年的风,再也刮不过来了。”
周清滌经历过安平这壶老酒垫底,哪里还不知晓,世间这些胸怀大志的男子,一言一行目的性极强,就是刻下他们哭得滂沱大雨,也携带巨大的演戏成分,根本懒得应和。
郭北辰本也没指望对方应答,他们这些人偶尔的触动与感伤,也不需要一个陌生人的共情和安慰,一双精光闪烁的虎目望着眼前女子道:“白虎如今的地震,你亦是明了的。杀堂的超越性科技,周姑娘最近也深刻感受了。玄天没有杀堂的助力,希望渺茫。周姑娘是明理之人,这点我不需要你协助,但我希望你能理解。”
周清滌望着眼前男子干练豪雄的姿态,那“双脚踏翻尘世浪,一肩担尽古今愁”的胸怀,扑面而来,一时还真说不出话来。
“你爹周涌正通过守夜人,在整个玄天呼风唤雨,准备对我们进行讨伐,如今批判主义的无边浪潮之中,我白虎正承受剧烈颠簸,我们急需寻找一块陆地建构自己的理想。”
“人生就是一场修行。‘修’有三个意思:一是修建,二是修正,三是修补;‘行’有三个意思:一是功德,二是能力,三是行为。说实话,你这样的修行方式,我真是不敢苟同。再说,我人微言轻,话语有几分分量,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还是自己去找他们沟通吧。”
郭北辰没有一丝气馁,淡然道:“我明了一个能升起月亮的身体,必然驼住了无数次日落。若真商讨的分晓,我自己早就亲自上定风波了,谋不可众,利不可独我的眼泪很珍贵,可以为玄天而流,但永远不希望有朝一日,成为宇宙刽子手的战利品。”
此伟岸话语本就铿锵有力,再加上他语言一片深情流露,那强大无比的感染力,真的令人极难拒绝。
皎洁的月光之下,一阵清风拂过湖泊,那粉红的花儿伴着涟漪缓缓摇曳。
眼见周清滌不肯回应,转目望着月光照射下的睡莲,郭北辰不禁吟诵道:“雨雪窍玲珑,纷披绿映红,深深无限意,只在苦心中。”
若换了往日,郭北辰绝对拔脚就走,不多纠缠,再觅说服之机,然时间极度仓促,他收拢浮躁,淡淡道:“在一个聪明人满街乱窜的年代,稀缺的恰恰不是聪明,而是一心一意,孤注一掷,一条心,一根筋。
如今我白虎为了这个责任和理想,我大哥已经牺牲了,更有数以亿计的百姓妻离子散,悲呦恸哭。我不缺所爱之物被撕裂被击碎后,将其重建的力量和勇气,但无法正视刻下他们的苦痛牺牲,毫无一丝价值。”
正视周清滌的如花美颜,郭北辰突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虎目微红道:“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请清滌姑娘,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