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君去世的第二天,叶书华从桃城赶回来分割财产,她站在二楼冷眼看着父亲或兴奋或激动又或者是哀恸的和律师商议财产的去留,只觉得浑身都冷了,从心底冷到了四肢百骸。
她冲下楼夺门而去,哭着跑了一路,最终停在了京大的校门口,漫无目的的走在这所历史悠久的大学里,后来随便推开了一个教室的门,趴在最后一排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有人听到了她的哭声,从前门走进来,凌厉而又严肃的喊了一声,“谁在那儿哭?!”
她吓得一僵,慌乱的擦掉眼泪从最后一排站起来,一个高大的男生站在最前面的讲台上,他似乎刚参加完什么仪式,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里面是素白的衬衣,胸前别着京大的校徽,俊逸而冷厉,站在讲台上蹙眉看着她。
“你在那儿干什么?先下来。”
她抓着裙摆局促的从阶梯教室里走下来,一直走到了那个男生面前,他那么高,又站在讲台上,她得仰起脖子才能看到他的脸,心却在一瞬间静止了。
脑海中有无数的念头闪过,却只有一个是最清晰的,凌南霄,凌南霄,她午夜梦回的男神,此时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他看着她穿着京大附属高中的校服,声音柔和了几分,从讲台上下来,微微弯下腰,“你是附中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没法回答他的话,他也只是笑笑,“你叫什么名字?”
“叶亦欢……嗝……”她回答的急切,刚刚才惊天动地的哭过,一下哭得岔了气,忍不住打了个嗝,脸上倏地红了,急忙捂住了嘴。
他却是温润的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叫凌南霄。”
她当然知道他叫凌南霄,他的名字已经牢牢地刻在了她的心中脑海里,曾经被她千遍万遍的呢喃过。
他看着她怔怔的模样,以为她不认识他的名字,竟然伸手牵起她的右手,一笔一划的在她的手心写下自己的名字,他的指尖温热,划在她手心时有些微微的发痒,就像是一根羽毛扫在她的心尖一样,懵懂而悸动。
他写完名字,她收回手掌,将他的名字紧握在手心。
凌南霄,三十四划的名字,从那天起,一笔一划都刻在了她的心里。直到很久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名字是十七划,他是她的两倍,不过是这样的细节,却让她莫名的高兴起来,觉得这也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关联。
直到多年之后她才意识到,这似乎也注定了在走向他世界的这条路上,她花了两倍的心血,却永远也无法靠近他。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他看着她哭的满脸泪痕的模样,竟鬼使神差的掏出纸巾递给她,笑着调侃道:“擦一擦吧,脸都花了。”
最后的最后,他对她说:“这个教室一会儿还有课,你赶紧回家吧,时间已经不早了,一会儿要天黑了,以后有空来京大玩儿。”
其实那才是他们缘起的地方,她踩着黄昏的日光,踏着枯黄的落叶走出京大的校园,后来又不禁回头望了望那宏伟的校门。
再之后,他作为学生代表来附中演讲,竟然在几千名穿着一样校服的学生中一眼认出了她,笑着和她打招呼。
也就是从那天起,才开始了他们真正的故事,她总是一放学就跑到京大找他,他打球的时候,她就抱着衣服坐在观众席上等着。他上课的时候,她就站在走廊上等着,等他下课了带她去京大的二食堂蹭饭。
后来她才知道他竟然和自己的母亲一样,还是个珠宝设计师,课余的时候,她总是拉着他讲一些设计专业的知识,他也真的是有求必应,认真而细致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传授给她。
所有人都不能理解她对凌南霄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执念,那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是他带她走出了母亲自杀的阴霾,走向了一个新的明媚的人生,也是他延续了母亲传授她珠宝设计知识的,给了她对于生活和梦想的新希望。
凌南霄在她的人生中一直是一个亦师亦友的存在,他是她努力奋斗的目标,也是她情窦初开时爱着的第一个男人。
可是缘起缘灭终有时,纵是他们的曾经再美好,也终是敌不过一年之后从天而降转学到他们班的申恬,这个从出现了就掀起了附中热潮的女生,最终也成为了打破她和凌南霄平衡的关键点。
“擦擦吧。”
一张白色的纸巾递到她面前,她转过头看到叶小瑜担忧而心疼的望着她,伸手抹了一把脸颊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谢谢。”她哑着嗓音道谢,接过纸巾背过身去擦掉眼泪。
叶小瑜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是学心理学的,方才她姐的样子分明就是陷入了深度回忆之中,虽然她不知道是怎样的回忆,可是她看得出这个回忆对叶亦欢很重要,她虽然毫无意识的在流泪,可眼里却是满满的幸福。
她擦掉眼泪,慢慢镇定下来才转过身,红着眼说:“小瑜……我今天,能不能先去你那里住一晚上?”
“当然可以。”叶小瑜毫不犹豫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