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晏京谦将视线转向旁边像木桩一样杵着的隐形人,刚才那点温情不见一星半点,眉眼间尽是冰冷。
他的眸子像一滩看不见底的深渊,余祈心里一咯噔,不敢直视面前的男人。
他吞了口口水“嗯”了一声,点点头道:“他一开始好像只是尾巴有点难受,然后突然之间就倒下去了。”
只是这样?晏京谦有些怀疑,他凝视着面前眼神闪躲,明显是畏惧他的男孩,眉心拧成一个“川”字,那点久居高位的架子又不自觉摆了出来,“好像?”
察觉到自己不该对着姜颂的朋友咄咄逼人,他刻意放缓了语气,但依旧生硬,“没发生其他事情了?”
余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男人散发着的寒厉几乎是压制性的,没给他任何反抗和逃走的余地,像一位只要他说谎就会立刻将他凌迟的审判者。
他十分确定如果姜颂不在这里,男人一定会二话不说将他扔出去,甚至不会亲自动手,只要轻叩两下手掌,便会出现几个一身黑的彪形大汉拎小鸡似的将他架出去。
“你别吓唬他”
身后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两人同时扭过头看过去,姜颂已经从水中探出半个身子,随便找了个支撑点,虚弱地依靠在上面。
见姜颂没事,余祈顾不上对男人的恐惧,一个箭步冲上去握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住小鱼的手,紧紧抱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呜呜呜呜呜,你没事,太好了。”
被落在后面的晏京谦没想到姜颂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维护朋友,话里的袒护与防备被他用楚河汉界划得分明。
明明刚才说胡话的时候连人都认不出来,现在醒了倒是能清楚地回忆起他临走之前的“恶行”了。
晏京谦也不知道是该夸他记性好还是赞扬他爱憎分明的态度。
在电话里听到他出事时自己几乎是没有任何耽搁地飞奔回来,一路上司机连着闯了两个红灯,至于车速,不用想也是超了的。
结果一回来就被那条没良心的小鱼当成坏人。现在更是被当成两条鱼戚戚具尔的旁观者和见证官。
但他又怎么能和一个病人计较,更何况还是一只心智并不成熟的病人。
晏京谦阔步走到浴缸边,打断两条鱼的深情告白。他望向还在咳嗽的姜颂,沉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见他也挤到浴缸边,余祈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触电的猫,一跳窜出一米多远,巴不得和晏京谦离上十万八千里。明明浴室足够宽敞,但他就是觉得男人身上自带的气场压得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再呆下去怕是要窒息,趁着男人在和姜颂说话,他用不发出声音的小碎步后退到门口,仗义地扒着门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责备或者是欺负自己的朋友。
“还好。”姜颂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蔫蔫地趴着,像棵打了霜后被遗忘在地里的小白菜。
他重重地喘口气,半个人都搭在浴缸边上,左边的胳膊快要垂到地面,头就向一边歪着,斜斜枕在肩膀上。
他的头发湿哒哒地趴在前额,半遮住眼睛,但当下也实在抽不出力气去管。
晏京谦只觉得姜颂的脸色越发苍白,他离开也不过几个小时,不知道这只小鱼都经历了什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
一直弯着腰姿势实在是别扭,晏京谦直起身在浴缸边沿坐下,替姜颂拨开额前的头发,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姜颂不再像刚在那么抵触他的碰触,只在他伸出手时掀起眼皮缓慢地转动琉璃似的眼珠定定地看他了一眼,像是在确定什么,眸子中满是疲惫。
晏京谦见他什么动作都成了慢放,像只挂在树上的树獭,他不再去寻究姜颂忽然昏倒的原因,替他把胳膊塞进水里,又顺顺他头顶翘起的呆毛,“好好休息会吧。”
没一点力气的姜颂任由他摆布,就保持着晏京谦替他摆好的姿势,看见原本侧身坐着的男人有要起身的打算,有些着急地抬眸望向他。
“我去拿东西,不走,你放心睡觉。”他每次离开都会出现些特殊状况,不是家被拆了,就是鱼跑了,再不然就是眼下的情况,小鱼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憔悴又可怜,眼巴巴地望着他,一副泫然的模样。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败,在商场上厮杀,是众人口中不败的神话,谁又能想到他回了家却连条鱼都养不好,说出去恐怕足够让圈里的同行们笑上两三年。
听见他说不走,姜颂收回了视线,盯着沐浴露瓶子不说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是出于什么目的,那眼神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过于坦诚。也许他是不希望男人离开的,又或许他是条自私的小鱼,害怕刚才的事情再度重演,所以才生出了挽留晏京谦的心迹。
不过今天的事情确实反常,姜颂看向尾巴,水里的尾鳍看起来优雅又灵动,根本没人知道刚才他就是因为这条尾巴遭遇了多大的痛楚。
姜颂忽然有些委屈,一抽鼻子,原本就悬在眼眶里的泪珠簌簌地向下掉。
本应该融进水里的眼泪全数化成圆润的珍珠,有白色的,也有的泛着淡粉,在浴缸底铺了薄薄一层。
晏京谦微微怔住,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哭了起来,他刚才丢下一屋子人时也没有这么不知所措过,“尾巴又难受了?”
姜颂哽咽着说不出来话,只能摇头,哭得更厉害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晏京谦总感觉他问完后珍珠反而掉得更快了。
半晌,小鱼怯生生地抬起头,像是鼓足了勇气,神色认真地看着男人道:“我、我可以相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