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掉的干净洋装,连同她带来的幼时衣物一起落在地上。
这一次,吴梦茵再没弯腰去捡,恨眼扫向旋转楼梯处,带着不甘和愤恨,逃离了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
雕着复杂花纹的沉重大门缓缓关上,“砰。”
闷顿顿的关门声,将雨声隔绝。
禾凤捡起地上洋装抖了抖,没好气啐骂一声,“不识好歹,淋病了看谁遭罪,穷犟着有什么意思?”
白好心一场,禾凤折放好侄女的旧洋装,连带着把吴梦茵丢下的旧衣服一起放进杂物间,她回到客厅免不了跟老太太抱怨两句。
“我好心找一身干净衣裙给她,她看不上,反手一巴掌打地上,简直是没修养,没礼貌。
也不知道什么人家能养出她这种人。”
关老夫人没说话,半垂着眼皮,枯坐着一动不动,像座圆寂多年的老僧,禾凤念过几句,瞧老太太没反应,有些疑心老太太是不是死了。
她静默等了会儿,刚要伸胳膊拍一下老太太,那座“石像”又拖着低哑声气开口。
“去把人参茶端过来。”
人参茶是从香江那边邮来的北地人参,品相年份都是最好的。
禾凤去屋里端来人参茶,半弯着腰照顾老太太喝参茶,等老太太喝完,她才坐到脚凳上说话。
“刚才那姑娘丢下的洋装,我瞧着是有那么些像囡囡走丢时的衣物。”
说了这么一句,禾凤暗瞅老太太脸色,瞧她没动怒的意思,又试探道:“她几次三番找上门,一次比一次准备的充足,我看她八成是被人给哄耍了。”
关老夫人半眯着眼,呼吸一沉一缓,难得回了一句。
“这世上,谁又能真的哄耍谁?不过是一厢情愿,生了不该有的妄念。
她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没了,何必执着呢?”
禾凤觉得老太太这话有些怪,说得不在意谁是走丢的外孙女,那跟远在香江的许姐联系什么?
年前那阵儿,她可是亲耳听到老太太打越洋电话。
知道虞晚带着两岁的儿子,日子过得富足,并且由许姐、霞姐照顾,老太太心情都好了不少,那段时间,胃口也不错,话也多了几句。
而且,许姐还邮了一张虞晚带儿子去海洋公园的彩色照片,照片上的虞晚戴着一对碧玉镯,镯子是老太太的,禾凤认得出。
她哥虽说是老太太的女婿,可他们家以前是关家的家奴。
禾凤心里嘀咕一通,面上还要笑捧着老太太,“还是您老看得开,早就有了主意。”
早知道谁是外孙女,偏要念着没这么个人。
禾凤觉得吴梦茵能从沪市跑到香江,又从香江寻到英国,是个有冲劲的人,以后说不准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当然,也有可能走入另一个绝境。
毕竟听不进劝解的人,会吃很多苦头。
关老夫人历经风雨,并不在意今天谁找上门,明天谁又找上门之类的琐事,喝过参茶,她半闭着眼,靠着柔软抱枕小憩养神。
雨渐渐下小,风吹得人身上发冷。
与此同时,公寓附近的海德公园,吴梦茵坐在长椅上,任由雨水淋湿全身,洗过太多次的运动鞋,早就磨穿鞋底,踩了雨水袜子湿粘在脚上。
自脚底爬到身上的湿冷,让她控制不住的发颤。
“啊——”
下一刻,一道电击棍自后背击中吴梦茵,乍然来袭的麻木抽搐,还有映入眼睛的两张陌生面孔,彻底击碎了她的寻梦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