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领导们到了,民兵们连赤脚大夫都请来了。
“奶奶,恶心……”
话未说完,小可就哇地一声吐了。
赤脚大夫倒是个有些见识的,一看这状况,顿时不敢上前了:“孩子伤的很厉害,我处理不了,还是赶紧送医院吧!……再耽误,怕是要出人命!”
大队长无法,只得吩咐人:“嗳?那谁,你去开拖拉机,送吴家嫂子她们去卫生院!”
“你,赶紧……唉,我跟你一起去!”大队长原本想指使大队会计跟上,念头一转,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
公社和派出所的领导亲自来送还遗物、慰问英雄家属,哪想到领导前脚刚走,后脚就出了这事儿……唉!
想及此,大队长沉着脸吩咐民兵:“把吴禀仁先关起来。”
拖拉机突突突地开进卫生院,看着抱进个血沥呼啦气息微弱的孩子来,医护们也给吓了一跳。
卫生院陈院长亲自上手救治,一看孩子醒着,就暗暗松了口气:“先给孩子挂上糖盐水,再做破伤风、青霉素试验。”
伤口处理完毕,打了一针破伤风后,小可被送到病房里打吊针。
大队长想找吴老太说事儿,小可却紧抓着吴老太的手不肯撒。
吴老太紧紧攥着孙女的小手,满眼心疼:孩子这一回可是遭大罪啦。
那么点儿的小人,头磕个大窟窿,刚刚医生给清理伤口她是看着的,疼得孩子嘴唇直哆嗦,眼睛里包着满满的泪,硬是咬着牙没哭……
“奶奶,我怕他们……咱能不能不回家?”
吴老太心疼孙女,下意识地哄:“好,好,咱不回家,不回家。”
见这般光景,大队长也只能带着几个人先退出了病房。
小可忍下翻涌上来的一阵恶心,白着小脸再次开口:“奶奶……我怕大伯、大伯娘和哥哥们害我。”
吴老太呆了一瞬,随即从眼底涌出浓浓的歉疚和忧心来。
是啊,两家相邻而居,中间就隔着一道矮墙,老大那一家子黑了心肝的,谁知道会不会再对小可下手?!
吴老太三十五岁守寡,拉拔着两个儿子长大,又给两人娶妻成家,二十年的辛苦磋磨,让吴老太远比一般女人坚韧和果敢。
她计较一番,在心里拿定了主意,却没有着急去找大队长谈。
她在等。
张会计端着两碗菠菜豆腐、几个二合面馒头回来了。
看着清汤寡水的菠菜豆腐汤,民兵队长姜友富有些不满:“累了半天,就吃这?”
头发花白的张会计很委屈:“荤菜要肉票,你有哇?”
给公家办事,为啥他出肉票?
姜友富脖子一梗就要呛回去,却被大队长喝止:“都安稳些吧!”
他阴着脸吩咐张会计:“给人送进去吧。好好说说,就这条件,让吴家嫂子包涵些。”
“白吃白喝还敢挑拣?哪来的脸……”姜友富赛了一口二合面馒头,含含糊糊地嘀咕,又被大队长瞪了一眼。
“队长,我买了几个包子。你们跟着受累,没啥好的,你们别嫌弃。”赵莉紧跟着从外边回来,手里拎着个网兜。
赵莉拿出个油纸包递过去,大队长想客气两句,姜友富却迫不及待地接了——隔着油纸他就闻到浓浓的肉香油香了,一定是公社国营饭店的水煎包子,香死个人咧。
一行人刚吃过饭,吴老太的娘家人到了。
吴老太叫王绣,娘家是伏牛山后王家庙大队的。
王绣有三个兄弟,三兄弟又生了八个侄子,加上几个利落得用的嫂子、堂嫂,乌泱泱来了二三十人,一下子把卫生院里里外外都挤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