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凑过来,倚在赵莉肩上跟着她一起看信中所写,说赵莉父亲的问题正在重新审查,很有希望能够平反。
谢覆还说,若是赵爸爸的问题得到平反,赵莉也能落实政策返城了。
信末,谢覆说他通过了外贸局的招工考试,即将走上新的岗位。如今返城想找工作,大多需要参加考试,谢覆提醒赵莉抽空看看书,复习一下课本,万一哪天能够返城了,好通过考试落实工作。
看到这里,小可微微挑眉:不仅仅是乡村小城,大城市里同样有了变化,只是这变化来的如春雨润物无声。
直到,会议召开,新政策新方向的确定,才像一声惊雷,惊醒混沌懵懂的人们,给茫然、无措的人们,指引出崭新的方向。
看赵莉终于抬起头,轻轻地吁出一口气来,小可连忙把备好的湿毛巾递过去。
赵莉接了毛巾擦了把脸,喃喃道:“我有八年没见你外公外婆了。”
小可趁机问:“我外公家里还有别的人吗?”
说起这话,赵莉脸上不由自主地蒙上一层悲戚:“你外公外婆被打倒以后,你大舅妈就带着不满两岁的儿子和你大舅离了婚,你有两个舅舅,大舅结了婚,二舅还在上大学……你二舅年轻气盛,被人打了后,气不过,直接跳了江,当时我们行动都不自由,连找他都不能够……如今,你外公外婆在赣省,你大舅则去了西北边疆……”
小可伸开细细瘦瘦的胳膊搂住了赵莉的肩膀:“妈妈别伤心,他们很快就能回来了。”
赵莉擦擦眼睛,反手抱住女儿:“嗯,妈妈知道了,我只祈祷你外公外婆和大舅都能好好地回来。”
至于赵家二哥,赵莉心里不是没有侥幸,希望二哥当时落水被人救下,但随着时间流逝,她心中这份侥幸已经越来越少,到如今,几乎已经彻底放弃。
“开饭咯。”王绣有点儿刻意欢快的声音响起。
小可拉着赵莉的胳膊,母女俩一起去洗了手脸,在院子里的小矮桌旁坐下。
王绣岔开话题,问起记校长闺女的婚事。
记校长的家在县城南边儿的十里堡,夫妻俩只得了这么记玉书一个闺女,今年才18岁。她读完初中就辍了学,记校长先是替她在公社里搞了个民办教师名额,记玉书不愿意来乡下给拒绝了。不得已,记校长豁出老脸替她在县城食品厂寻了个临时工的工作。
记玉书倒是能耐,上班不到一年,就结识了县食品厂厂长的儿子,并谈起了恋爱。前些日子,记玉书回家说自己怀孕了,要结婚,记校长大怒之后,又无可奈何,只能仓促着替她筹备嫁妆。
王绣叹气:“当爹娘的,又能咋样呢?!”
赵莉也道:“记校长这几天白头发眼瞅都多了。”
两个人说说话把饭吃了,小可回房间睡午觉,赵莉这才对王绣道:“我给爸妈和大哥写了信,告知了他们重新审查……我,我想回一趟海市,我要给我爸爸去递交材料,督促他们尽快出结果。”
王绣没有半点儿迟疑地点头,叹息道:“他们这些年遭罪了,你给他们再寄些钱票和营养品去。”
自从赵莉嫁给吴禀礼,每个月吴禀礼都会给赵家爸妈和赵大哥寄钱,不多,但可以适当贴补他们的生活。
从去年,通过秦乐售出花脸菇后,赵莉给爸妈和大哥寄的钱都增加了,还有奶粉、肉罐头等耐存放适合长途邮寄的营养食品。
儿媳妇长期贴补娘家,王绣这个当婆婆从未阻止过,反而常常主动督促,真是难得的好婆婆。
王绣虽然是不识字的农村婆婆,但和城里来的儿媳妇赵莉却相处融洽,比亲母女还亲密。
大概也是基于此,吴禀礼牺牲后,赵莉从未想过再嫁的事情,甚至没想过回城,就这么一直安心地与婆婆女儿生活。
但得知父母和哥哥有可能平反,赵莉坐不住了,她想回一趟海市,为父母和哥哥递交材料、尽力奔走,争取尽快把父母和哥哥从桎梏中解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