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华一身灰蓝色咔叽布衣裳明显几天没换洗了,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原本就不胖的脸更瘦了,颧骨和下颌棱角都突出来,眼窝则有些凹陷,又黑又瘦还没精神。
“你这是干啥去了,咋累成这样?”保民细看之下,被大哥的憔悴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关了蘑菇棚,去井台打了水,让保华洗洗,他则快步回屋,拿了自己的一身干净衣裳出来。
保华在后院冲了个澡,连头带脸洗干净,换了保民那来的棉线背心和裤子,这才慢悠悠回到前院来。
保民已经告诉王绣了,娘儿俩正在厨房里商量着做饭,看见保华出来,王绣也给吓了一跳,却不着急追问,撵着他去西厢:“你趁这个功夫歇一会儿,待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等小可他们放学回家,王绣的饭菜也做好了,把保华叫醒一起吃饭,兄弟几个感情好,多日没见,都亲热的不行,叽叽呱呱说笑不停。
吃过饭,保军带着小的们去上课学习,王绣只把保民和保华哥俩留下,这才问起保华出了什么事。
弟弟们离开,保华脸上蒙上一层愁容,没开口先叹了口气:“我之前看着表嫂修个房子请那么多工人,我就觉得这一行挣钱,找了几个人揽活儿,村里活儿不多,也没钱赚……”
他把情况说了,有些丧气道:“实在不行,我就只能安心回家种地帮着收山货了。”
这种事儿,王绣不懂。她最远就到了地区,而且,就是一来一去的,根本不了解情况。
保民默默听着大哥说完情况,沉吟片刻才开了口:“大哥,这一行我也觉得挣钱,就是眼下还不到挣钱的时候。”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又给保华提建议:“我觉得你也别丧气,也别急着散摊子,可以仍旧带着那几个人一起干活儿,挣不了大钱,挣小钱也行啊,总比只跟着生产队种地活泛点儿。先从小活干起,积累经验、锻炼手艺,等有了大活儿,你才能接下来。”
保华听得认真,不时点点头。
保民脑子灵活,又早一年出来种蘑菇卖蘑菇,如今又识文断字儿的,见地已经不同往常,让保华觉得信赖。
娘仨商量了一阵子,沮丧的保华成功被再次鼓起干劲儿,然后就被保民拉着去西厢看书学习了。
然后,难得来一回的保华就就被几个弟弟教育了。
原因无他,因为保华离开青山大队后,没能保持学习的好习惯,他不但没有进步,连之前学的东西都忘了一些。
再然后,保华就被可可小老师给特殊关照了,重学了忘记的字后,又学了十个新字,还被留了抄写二十遍的作业。
写作业写到晚上十点多,保华才得以上炕睡觉,却又被保民保军抓着学了如何使用新华字典。然后,老三保民很不讲情面地给他布置任务,以后每天自己翻着字典学五个生字,抄写一页。
不管以后哪个弟弟见着他,都会检查他的自学作业。
被打击、凌虐了一晚上的保华,第二天吃过早饭,不顾姑姑的挽留,逃也似地离开了。当然,带走了几个亲爱的弟弟给他的礼物:一本新华字典、本子和铅笔。
结果,保华离开几天,又回来了,这一趟他是来借自行车的。
因为,他又找到了个临时的活儿,去渔村海铺倒腾渔获。
青山大队西北是山,向东南不到一百里,就是海边儿。海边有祖辈出海打渔的渔民,建国后,渔民们也被集中管理,成立了类似生产队的单位,船只归集体所有,出海打鱼、渔获加工整理,分工合作。
开春是海产渔获丰收的季节,特别是梭子蟹,北方的梭子蟹开春繁殖,满子满黄的膏蟹最肥美,价钱自然也能高一些。
阳历三月初,膏蟹已经过季,但鱼虾渔获仍旧不少。
保华回去后,说起揽活的艰难,倒是有个兄弟提起自己有亲戚在海铺子,可以从那边搞到海产贩卖。
一百里路不算近,但对于这些从小干惯了农活的青壮汉子来说,也不算什么太大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