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给她梳理头发的婆子忙躬身退至一旁。
林苑拿过台上的梳子,低眸缓慢梳理发梢。
“我是虚心过去请教,并非寻她晦气。再说,与凤阳公主谈心,不是你愿意看到的局面?”
打磨光滑的铜镜映照着两人,一人神色平静,一人面色沉凝。
晋滁望着铜镜里那面容皎若明月的人,眉目间却是那般平静,他心下莫名突了下。
她表现的太平静了。
从昨夜洞房那刻起,她就这般犹如无风湖面般的平静无波。
无论言语,表情,还是情绪,皆平静的让他心慌。
他倒宁愿她哭她吵她闹,也好过这般让他琢磨不透的静,好似平静的表象下压着什么,着实令人难安。
“以后还是莫要讲这般的话了,你明知的,那些话实属不妥。”
他忍不住握了她单薄的肩,俯身过去与她贴面,透过铜镜深深看她:“阿苑,日后我们好好过。”
林苑梳发的动作顿住。
她缓慢的抬眸望向镜中,光滑的铜面清楚的映出两人的模样,依稀还是从前的轮廓,却早已不复从前。
他不是十八九岁时候的伯岐,她亦不是十六七岁时候的阿苑。
纵然此刻他们亲密依偎,仿佛这世间再恩爱无比的夫妻,可两颗心早已背道而驰,不可能再重归一条线路。
又如何能好好过?
“何不用那毒酒,一杯下去,直接将我毒哑了去。”
一句话,将他刚腾起的期望给击碎的七零八落。
他不愿与她吵闹的难看,正在深吸着气兀自平复情绪的时候,她已经放了梳子,挣开了他起了身。
“刘妈,过来帮忙铺床,我累了,想要歇会。”
翌日,晋滁前脚刚去上朝,林苑后脚就去了凤阳公主府。
凤阳面有青色。昨夜她半宿未睡好,梦里皆是一张七窍流血的脸,痛苦扭曲的对着她,不肯瞑目。
听到人禀报那林苑再次过来,她如何能想见,可太子的面她又不能不给,只得忍下万般不虞,将人请到待客花厅。
“说来,昔年家翁故去时,前朝的端慧皇太子还特意来府上吊唁过。犹记得,端慧皇太子高贵英飒,礼贤下士,谈吐温和有礼,已现明君之相。”
林苑抚着屋里那偌大的珊瑚盆景,回忆道:“对了,差点忘记了,当时端慧皇太子还是跟如今的太子殿下一道去了。大概谁也没想到,不顾两三年的光景,彼此的身份已颠倒的厉害。”
凤阳很想让她闭嘴,以免给她这公主府惹了祸端。
可她喉咙此刻却堵了物般,灼痛干涩的难受。
不敢拂太子脸面是一方面,可更多的却是她此时心底翻卷的汹涌情绪。
林苑的话,很难不让她想到,那年她儿刚被册立皇太子时候,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那时,纵观满朝文武大臣,谁人不道太子□□?
却如昙花一现,不过几年的光景,就凄惨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