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远远的传到席间,几位侧室听了,也听得出朱元璋话里似有深意,又看见阿秀红了脸回席,自然心照不宣,众人都不点破,唯有艺珍最爱作怪,笑道:“王妃姐姐怕是闻不得这花粉呢,姐姐们看看,王妃姐姐脸都红了。”说完捂着嘴笑个不停。
阿秀又羞又气,美目含嗔道:“艺珍愈的奸猾了,如今只会打趣我!明日待你难为情时,我也这般待你!”莺儿和素心忍着笑意伺候阿秀坐下,素心待阿秀坐稳,仔细的端上一碗白果老鸭汤:“王妃用些汤吧,厨房才送来的。”
“素心丫头偏心!如何本王没有这格外的吃食?!”朱元璋随后跟来,见素心给阿秀呈上一个细致的镂雕双层紫砂煲,不知是什么,故而出言打趣道。
“王爷这话实在冤枉我们奴才了!那个是王妃的补汤,王爷既要喝,便喝我做的这个吧。”莺儿一笑,自素心端汤的食盒里端出一个略大些的镂雕紫砂煲:“王妃早时叫我们给王爷做这个,素心姐姐才顺道做了王妃那份,刚才您没回席,素心姐姐才给王妃先端的,王爷倒挑我们的理了。”
朱元璋仔细打量她递过的汤煲,莺儿正要替他揭去盖子,阿秀却起了急:“这时候给他喝这个做什么,端回去吧!”莺儿听了一愣,朱元璋两手一罩护住汤煲:“夫人既是给我喝的,如何又要回去不给了?”
见阿秀脸上红霞更盛,朱元璋猜了**,转脸问莺儿:“这是什么汤?惹得你家夫人这般宝贝,舍不得给我喝?”阿秀给莺儿紧使眼色,莺儿自然明白,所以解释道:“奴婢没开过盖子,如何知道呢?”
“这也奇了,我非要看看是什么稀罕物。”说着也不顾热,自己拿左手揭开盖子,右手的食匙就探了进去。还未曾喝,就问到一丝异常的肉香,里面像有鸡,却说不出味道。
忙不迭的喝一口,却烫了嘴,阿秀心疼他:“喝便喝吧,我不抢便是了,急什么呢?让莺儿给你吹凉了喝啊!”朱元璋摇头,虽烫了嘴,到底尝到了一丝味道,感觉甚是香稠,所以自己慢慢仔细的吹了再尝。
“这汤的味道虽怪,却香得很,可见是好东西了,只是这汤料我不认识。”朱元璋拿筷子探进去捞起些汤料,原以为是甲鱼汤,如今尝了却不是,几块鸡肉和羊肉依稀可辨,剩下大半都不知是什么,转脸看阿秀。阿秀的脸都赛过关羽了,也不理她,故作镇定的招呼其他侧室们饮酒来掩饰。
“莺儿,你来悄悄告诉我这是什么?”朱元璋招过退开的莺儿低声问道,莺儿向主子求援,阿秀却没注意,只好无奈的绯红了脸耳语给他:“虫草双鞭汤。里面加了鸡羊肉。”
“啊?”朱元璋听完也不好意思了,“你去吧。”莺儿赶紧跑回阿秀身边,阿秀见她和朱元璋脸色尴尬,知道朱元璋偷问了莺儿,慌忙起身含羞带臊就跑,朱元璋却扯住她袖子:“夫人慢些!今天好日子,我心情也好,咱们行行酒令玩些什么再去吧。”
莲儿和清筠也挽留她,阿秀见朱元璋没臊自己,也稍稍安心,于是只好又坐下:“你又要玩什么?”“咱们行令或是射覆,输的饮酒或者出一才艺,如何?”说着竟带了几分恳求的看着阿秀。
“行令我不擅长,射覆倒是还可以勉强为之。”阿秀想了想同意了。于是朱元璋看着自己的衣服,先覆了一个“弦”,阿秀想到他近来看唐诗,想到了李商隐的“锦瑟无端五十弦”,猜想谜底应是锦字,于是一笑:“这简单,‘云’。”
朱元璋想她是说的“云中谁寄锦书来”,笑着点头和她各饮一口。又见她竟也懂的唐诗宋词,颇为惊奇道:“娘子几时看了这些书了?”阿秀装作无意笑道:“爱屋及乌罢了,王爷看得多,臣妾自然翻几页的,不过碰巧罢了。”
接着阿秀便对自己左手边的清筠道:“我的字是‘烛’,妹妹且来猜吧。”清筠见阿秀出谜时看了四下,便也点头然后顺着阿秀方才的目光往四下看,只见廊下窗前都是灯火,想想应是廊或窗,又细一想,想起句何当共剪西窗烛,猜阿秀是说窗了。
窗字的诗词不少,清筠想了想:“这个我倒没什么把握,我说是这帕子的‘纱’字,姐姐看可是?”阿秀想了半天,正要说不对,忽又想起杨万里的‘芭蕉分绿上窗纱’。于是带笑点头,两人各饮一口。
清筠看着隔着空位而坐的芷兰:“妹妹,今日丁香花香诱人,我便说个闻香的‘嗅’字。”芷兰猜她说的是‘却把青梅嗅’的梅字,又想起‘梅蕊腊前破’,便说:“我射的是‘破’。”清筠点头,两人喝酒。
敏感的阿秀感觉到一丝不好的意思,一时摇摇头心里笑自己:红楼梦看多了么?也以为对的字意思萧条,结局就会潦倒么?
之后莲儿和朱元璋都顺利答出,再到阿秀时,阿秀却因为走神而答错了,于是要罚。朱元璋一时不知罚什么,笑问众人:“王妃答不出,你们给本王出出主意,怎么罚?”
莲儿慧黠一笑:“这个简单,前几日见姐姐哼小曲,曲调音律似不是汉家五音,但是听起来甚好,当日我问姐姐,她不肯说,如今王爷替我们讨这个曲子听罢。只是不知我这主意是不是有点僭越了。”
阿秀愣了下,大方一笑:“这倒不妨,席间无论大小,只图大家畅然一乐,那我便唱,乡间粗野之声,不要嫌污了耳朵便好。”莲儿笑逐颜开:“如此我们的耳朵算是有福了!万幸万幸!”
平定了气息,阿秀缓缓启齿:“月色正朦胧,与清风把酒相送,太多的诗颂,醉生梦死也空……”一曲醉清风终了,众人皆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