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胤祥见了我,面色微微发红:“我……”
我心中纳闷儿,以往这厮不是最“来势汹汹”的么?怎么今儿个反倒扭扭捏捏起来了?再一定睛,见他手中正握着我的那只红缟玛瑙簪。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胤祥低着头,手攥紧了那只簪子。通红滑润的簪体在光线下流转出五光十色的华彩,映在胤祥的两颗墨色的眸子中,满屋生辉。
心中已是明白了七八分,我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笑道:“我这是去当值,又不是去选秀,当然不好戴这么漂亮的簪子啦。”
“唔……”胤祥神色稍稍放松,还是以细弱蚊鸣的声音吞吞吐吐地说:“未名……是我对不起你……”
在心中低叹了口气,这个时刻终于来了。正在绞尽脑汁地想一个合适的说辞的时候身体向前一跌,便落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未名,对不起,我答应你的,我没能做到。”胤祥梗咽道,双手紧紧抱着我,似乎一放开我下一秒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侧脸贴在他宽厚的胸膛,强健有力的心跳声腾跃如同草原上飞奔的骏马。
“胤祥,你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伸手轻抚他线条已渐渐变得刚毅的下巴轮廓:“我待你,将一如既往。你知道的,我一直将你视为我在这世上的至亲之人。”
“未名……”十三还想再说什么,被我轻轻点住了唇。“我已经见过兆佳氏了。”我不理会他惊讶的神情,自顾自地继续说:“就在你新婚的那晚,入洞房之前,我已经见过她了。”
红烛摇倩影,鸳鸯戏红衣。喜房中,迎面而来的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红。
“里面坐着的就是婉容了。”胤禟站在门外对我低声道:“我已经将其他人等都差开了,就站在这里等你。”
我朝他感激一笑,抱了抱拳便轻步走入。
“赫舍里?未名?”坐在床上还盖着盖头的女子听见我的脚步声,在没有任何预兆的前提下试探性地问了一声。语气温柔婉转,是古代标准的端庄娴淑标准。
女人的直觉,有的时候真是准确的可怕。
“对,奴婢未名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我也不含糊,上来便请了个安。
“不必客气,请坐。”我四下看了看新房,从旁边拖过一只红天鹅绒团凳拉到婉容对面坐下。
对面的女子,头盖五彩刻丝并蒂莲花样的盖头,身着大红色百子承欢斜纹锦衣,露出袖外的一双手指如葱削剔透似玉,想必也是个美人儿。
我暗自揣测盖头底下的那张面容,虽说我无意和她抢老公,但女性天生的虚荣心理还是不由得我小小的心胸狭隘了一回。正想着,婉容却伸手将那盖头摘了下来,正面对着我笑意盈盈。一张脸上虽扑了一层厚厚的脂粉,但还是无损于眉目间的那几分清秀。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我不禁对面前的这位千金小姐好感又增几分,落落大方,既是对自己有自信,也是显出此人心胸磊落。倒是和了十三的胃口,我不觉笑了笑,只道是胤祥这小子艳福不浅,康老爷子给他可讨了个好媳妇儿。
“未名姑娘,婉容久仰大名。”她略一颔首,向我淡淡道。
这个女子不简单啊。脾性虽看起来温和,骨子里却透着高傲。也难怪,有这么好一副相貌,加上朝中的背景也不容小觑,想不高人一眼怕是也难。
“福晋说笑了,未名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宫女,哪里入的了福晋的耳。”我也浅浅一笑,淡声道。
“未名姑娘今日来此不知所为何事?”哼,明明你也有一肚子的话要问我吧,我暗自冷笑一声,笑答:“奴婢在宫中多蒙十三爷照拂,今日前来只为见福晋一面,日后好补上所欠之礼。未名相信福晋一定会喜欢的。”
“未名姑娘太客气了,那有劳未名姑娘费心了。”婉容依旧是轻轻浅浅地笑着,并不多说一句话。
罢了,我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向来对闺房斗智不存好感,既然这位福晋想和我玩太极拳,那我便回她无影掌好了。
“福晋,未名并不知您从外人口中听闻了一些什么,未名只知道您是十三阿哥的嫡福晋,这贝子府中的女主人。您和十三阿哥今后会有一段很长很艰难的路要走,但也只有您才能与他风雨同舟,生死共济。未名不瞒福晋,未名一直将十三阿哥视为至亲,但绝对无半分儿女之情。福晋若是不信,未名大可以以性命起誓。”我目光直视着婉容的双眼,那里面有惊诧,有嫉恨,有怀疑,最后归为一片真诚。
“未名……”婉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福晋,未名第一眼看见您时便觉得您一定会是一位好妻子,好管家。而十三爷,相信他一定也会好好待你。为你们今后的相互扶持相亲相爱请受未名一拜,希望您能心无芥蒂地嫁给十三阿哥,这样未名也会由衷地高兴的!”话音未落,我已起身朝婉容深深一躬。
“哎!未名!”婉容连忙上前用力扶住我,诚恳地说:“我会记住你说的话的。如果说之前还有什么猜忌的话,那么此刻我已全部放下。我相信你,也相信十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