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福牛饮了几口,方才有气力开口道:“十,十三爷他,他快不行了!”话说完便一下子重重跪在地上,一个大男人哭得声泪俱下:“皇上此时还在朝会,十三爷怎样也不肯让我去找皇上。姑姑,贵福儿此生就认这么一个主子,请您救救他吧!”
我叹了口气,生死由命,这又如何是我可以左右的。只是这个日子来得太突然,即使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心痛欲裂。
我脑中忽然闪过一线希望,强制自己镇静下来,一把拉起贵福,沉声命令道:“你先回府,找几个可靠的人小心把十三爷带到我这里。这是我的符记,你拿去,可保他们畅行无阻。我在这里有一些事情需要准备,你速去速回。”
“是。”贵福也知兹事重大,胡乱抹了一把脸又冲了出去。
我叹了一口气,走到桌前展纸修书。笔端的墨提在空中却迟迟落不下去,干了复蘸,蘸墨又干。脑海中千言万语,却无从着笔。
笔端的墨汁太过饱满,有一颗倏然滑落纸上,绽出一朵涟漪。
泪水终于簌簌而下,颗颗点点打在纸上,如雨落荷塘,无色的涟漪一小朵一小朵纷繁荡开。中间那点墨迹被沾染了泪水,更是无声无息的慢慢扩大,顺着纸张的肌理抽出带着尖刺的边缘。像兽的利爪,一下一下挖心的疼。
对不起,这一次,又是我先离开。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低头看着躺在“逆天”阵眼的胤祥。闭着双眼的他已经不复少年模样,但眉宇间的那种疏落之气却依然固执的存在。
经年累月,我们每个人都有想要拼命保留的东西,以此证明自己卑微的存在。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扳指戴在手上,轻轻握住胤祥的手。
“所谓穷尽,是故在人。循理为地,逆命者天。理之有穷,命定无方。是故天行有常,无生无息;人心皇皇,不破不灭。”我暗自默诵阵法图边的口诀,心慢慢静下,只觉身边周遭全部凝滞。身体毫无戒备的一下子失去重心,便失去了知觉。
叮咚。
叮咚。
叮咚。
唔,好舒服,再睡一下,再睡一下就好……我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顺便用手捂住了耳朵。
叮咚。
叮咚。
叮咚。
门铃依然坚定地响着。
我愤怒地甩过一个枕头,从床上爬起来骂骂咧咧起去开门。住在对面的年轻男子看见我一副炸毛表情,冲我抱歉一笑,无奈指了指身后的一人:“他找到我逼着我带他来找你的。”
男子侧身让过,孔川一张笑嘻嘻的脸立刻映入我的眼底。
头更加的疼了,我心里奇怪今日孔川怎么和以前不大一样,见了我一个劲儿地傻乐呵。莫不成是人在帝都呆了两年,反而呆傻了?
我头脑昏昏沉沉,谢过邻居后恹恹将孔川让进了屋子。
“咦,这是什么?”孔川拿过电视遥控器,在一边瞎倒腾。
“你傻了?连电视遥控器都不认识?”我被人打断深度睡眠,心情大坏,一个白眼就飞了过去。眼光收回时却掠过床上的那块青瓦,所有的回忆一下子涌进大脑,杀得我一个措手不及。
“未名,你怎么了?”孔川凑上前来,目如朗星,粲然一笑。
我一把提起他的领子,做河东狮吼状:“说,你小子到底是孔川还是十三?”
“……”
“我知道了,你是胤祥。”我扶额坐下。在清代受那些条条框框束缚太多,行的都是伪淑女的路子,会被这副模样吓到的,自然是古人胤祥了。
“诶,你真的记不起这个身体以前的记忆了?”我绕着胤祥走了三圈,奇道:“不对啊,我记得重生的小说基本上都能继承原来身体的记忆的。你不记得,那我岂不是还要教你怎么用电脑怎么上班赚钱?真是大大的不妙。”
“未名,重生是什么?电脑又是什么?电是一种动物吗?还有,我不上班也有俸禄的。”胤祥忽闪着一双眼睛真诚地看着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