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皇帝也曾坐在廊庑之间听课习书,而这个小丫头一度藏在远处的绿植里把手里的弹弓对准了万金之躯。
初歆扶着门框脱鞋,对视着那个从茶室探出半个脑袋的女孩。女孩的记忆似有种甜美的味道,小小年纪正被所有人关爱着。
“咚!”天子蓦然以绝对的克制将他觉得冒犯了小丫头的人置于濒死之地,初歆不过是往里迈了两步就跪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感觉到自己的气管已经被切断了般的恐怖。
齐雋当时还在观察趴在课案上的叔叔闻声回头吓得两眼圆睁,竟见初歆之前搁在他自己鞋上的宝剑从上而下的贯穿了他的脖子,剑柄抵着后颈的皮,剑锋赫然插进地下。
长剑通身青光游丝,细快而若电。
“陛下息怒!”头次见证到神龟之行的齐雋晃了晃神才想起来拜请皇帝且饶过初歆一条性命。他的慌张似乎吓到了无知无见五行的女孩,小脑袋飞快缩了回去。
“咳!”初歆双手在脑后痛苦地抓住剑柄毫不忌讳血溅三尺的下场意欲把长剑从自己的喉管里硬拔出来。致命的寒芒随着初歆的提拔越来越亮,至于天子的神龟之行都被吸收进使这书房骤变成黑白两色的光线里,最终剑出就如明月高悬于深海之上。
齐雋后怕的在衣袖后头微微眯开眼,自己身后弥漫着足以让自己渺茫于日月之间的神力,再等到房内一切如初,可见初歆执剑而立,身侧有几个血色的大字浮在空中:初氏邪智,上官冥谋。
“齐东朝,这剑,是活的。”初歆金色的眼瞳往外飘涌着月亮的极霜,语气又怕又爱。
“快跪下!”齐雋话音未落,房内虚象大开,一根从天而降的蟠龙木如陨石般砸在初歆身上,一瞬间好似初歆已经粉身碎骨了一般,冥渊之龙吸食着初歆不能转世的魂魄从地底飞腾而起,正好盘踞巨木,吐息着蝼蚁的命运。
天子适时从茶室丢帘而出,身上披着流动的冥渊,其衣深黑不可见底。他抱着害怕的女孩,让女孩的脸埋在自己肩膀。
“龟行化物,龙行反哺。化物则万物不能对敌,反哺则生物为之偿命,其若能于此极攻极守之下得以保全,则必是天珠之故。”
齐雋跪拜下去,指尖无不颤抖。“陛下万安,臣齐雋叩首!”
“侍中再见冥渊之服不禁记起往日之事了吧。”天子轻轻踩住黯沉了的长剑,抬眼消散了巨龙与木柱,看到初歆果然只是失去了意识,并没有死。
“初歆之前见朕时没有这柄剑。”
“臣不知此剑从何而来!”齐雋赶忙澄清道。
天子用深切的失望掩饰着迫切的贪婪,盯着剑道:“弑君的初氏竟也能取用天珠么。”
“陛下,”齐雋慢慢站了起来,试探道,“景州陆登或是想逼反大将军,家君当年与其弟陆进是刎颈之交,而陆进亦为救大将军而死。自左融死后,左辽兼领乾州穹州之地,又与陆登情同师生,马首是瞻,目下之患可能在关东。”
“嘘。”天子示意齐雋暂且收声,摸了摸怀里女孩的头发,且同她细语了几句,便放下懵懂的女孩跑出门去。
齐雋盯着向表的女儿向辞越跑越远,心里想的却是从前君臣秩序无不忌于天珠,慎于天罚,独独是他上官氏不得天珠也敢篡国,致使如今谁都敢想凭着兵马名望窃得天命,这四面楚歌的局面算得上官氏自作自受,他倒还想着谈情说爱。
“晋建白归京了?”上官璋突然发问道。
“是,”齐雋拱手道,“初校尉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