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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他不能复活吧颜(第1页)

江州牧是个自有长情与世间相顾的男人,他颀立在窗前吹着横笛,笛声涤荡风韵,扬正清明,时经磅礴的岁月愈是没有锦书妙笔能够配上他的俊色,且痴了心的看,真就似个神仙。

先前通报左嘉仪与晋植一行来头的司阍并没有去打扰江州牧的雅兴,而是选择了驻足等候,这一等就直接把客人们都等到了。

晋植提裳迈入厅内,错落着的光线正巧打亮了主客的八尺之身。

“谢江州。”左嘉仪这时候可没个赏乐的耐性,出声打断谢栩道。

谢栩稍稍收纳呼吸习惯性的让竹笛在掌上旋出个花儿才收进袖囊里,他无愿联系到自己和晋氏之间的兴衰荣辱,奈何晋植的长相一眼就让自己记起了那个二十余年不再见的朋友。

“坐吧,”他皱了皱眉头,没有多余的客套,“署里的大小官吏今日都不必来值房。”

左嘉仪挑了个处敞亮的地儿先瞧瞧晋植而后选择了曹胡儿,她指着整洁的书案对曹胡儿招招扇子。

“谢江州让你坐就坐。”左嘉仪并指象征性地摁了曹胡儿一下,待曹胡儿一屁股落在案头,她便扭腰坐在曹胡儿的腿上,还用团扇轻掩住几许芳容。

晋植无视左嘉仪这一介女流,另外注意到谢栩这个江州牧丝毫没有尊让晋氏的意思,并且他的官衣并不是大燕的制式,而是保存着魏朝的风格。

“大将军哪年哪月就让江州纺织新样的公服,谢江州为什么阳奉阴违?”

谢栩故作引以为意的左右量量自己的衣裳,一双眼从始至终都溺着亡国的情却全没有恨。他冷笑道:“篡立之心不服,何必毁我衣服?数年数月,朝廷还没争出个正统,魏朝历世弥久,且让如今个九州如何迭代?”

“谢江州对我父亲也这般说话么。”晋植单刀切入,坐得很直。

“晋散骑便是职衔也差之远矣,怎可要求侬将汝与大将军相提并论?”谢栩话到一半瞥见左嘉仪想要插话,当即立手提醒她及时收声,继续说着:“晋散骑晓得朝廷不仅让南官易服,还将九英郡改称泰燕郡。这一条可是大燕开国就颁布的王令,而今不也没有一城一郡从之?”

谢栩好似不在乎身为南国之人而独有的颠沛流离的经历,仅是表现出一点即破的苦衷。“我王已死,礼乐枉存,旧曲沾衣何思归,明发骚冠使人悔。晋氏自可变节认主,而我南人不做贼奴。”

“既如此,往日颜氏图谋拥晋自立,谢江州又为何不愿旁观。”敢在左嘉仪都不置言语之际突然吸引住所有人注意的正是之前转醒跟随出席的初歆,他眼里不乏犀利的波芒。

“助之为虐,不亦贼乎?”谢栩冷得素淡无闲的脸一成不变道。

初歆抗颜居席,未有显山露水而生德才之威,道:“谢江州才刚吹奏了蛟龙之曲,传闻是颜瑾所作,由因九英九城如地理之龙脊,祝颂晋氏脱困池中,成就大业。”

晋植和曹胡儿无不惊讶初歆恍若另一个人,且听他娓娓道来:“颜瑾年仅三十就有乐圣之名,时年奇袭景乾,五十余日连下三百余城,于魏京城头抚弦奏以蛟龙之曲,致使夜间突降天火,焚毁魏帝寝殿,魏帝几以为天命绝矣。”

“嗯哼。”左嘉仪饶有所思的窥察着初歆棕色的眼瞳里是否还装着更加古早的历史,道:“故而蛟龙,可是郑朝及燕国的禁曲呀。”

“禁曲?饶是南国的丐儿也能习之奏之。”谢栩眼波忽起涟漪,道:“侬曾经于天下游学,在洛州偶遇一乞丐吹笛而渐入江中,吹奏之曲正是蛟龙。侬拦他来问,得知他和侬同籍九英郡,他祖父母及父母皆因时变而流亡异土。他家累世传奏南曲,想的是吹笛而死,便也归乡,最后托侬携子南渡江,祭祖于南方。”

“未知中原与南国,败寇何以为家。”初歆看遍近处的人,双眸穿透春与冬,枯与荣,提锋改口道:“左嘉仪左辽姐弟于颜氏伏诛后假借朝廷除奸灭贼之名将血亲无故牵连,兄弟姐妹,反党异己,一一杀尽,是而家业得手,霸道关东。”

他恶损地盯上左嘉仪另问谢栩道:“谢江州和左氏共居一室,岂不助之为虐吗?”

“足下是什么人?”谢栩支手撑颔道。

初歆顾盼自雄,道:“景州青兰人士,初歆。”

“初氏?左氏?”谢栩放怀一笑,蔑的是他们空有其才,难得其时。“哈哈,四百年啊,尔等于景州盛大了四百年啊,没曾想今日涉足南土求全保命来了。”

左嘉仪相较初歆反应得更加敏感些,一手揽住曹胡儿歪倒了妙好的身段,一手夹扇用扇柄指着江州牧案旁的地舆图,道:“甚么求全保命,谢江州这么说我未免把自个儿看得太清高了吧。乾州穹州是我弟弟管的,我虽说寄居在景州的临淮郡,陆登可也不敢只把我当个客人对待的。”

“你弟弟左辽舍不下景州落在他人之手,又不愿让天下管着他欺师罔道,怕是就想借你左嘉仪的血去换他破开景州城门的契机,好个左嘉仪,真不就是来江州保命的吗?”初歆轻佻地摸着眉梢忖了会儿再依次给谢栩和晋植递了个眼色。

“或许待到晋散骑北上到了景乾,就是他兄长晋初的死期呢?”

曹胡儿贴着左嘉仪的背从她的肩线看过去,初歆无疑是一派大家风范,通势且揽佞臣之邪恶,且放英豪之正义,若论五德的修行恐怕已然在自己之上,再想想初氏智阴超奇,不免深以为忌。

他是谁,他真是初歆吗?

“小子的鼻息喷得我后背痒痒的,”左嘉仪一忽儿回瞥曹胡儿轻声耳语道,“看来你也觉得姓初的这次不用窃人记忆便能领略人心了。”

“嗯。”曹胡儿下意识想往后躲却被左嘉仪的手臂抱得很牢。

“不如你去打探打探嘛。”

“凭、凭什么。”

左嘉仪斜眸莞尔,团扇磕在曹胡儿心口,只让他听见道:“我们不仅可以同舟共济,还能同床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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