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散骑,下官初歆及曹胡儿请见。”
晋植怔了怔,恍恍惚惚地瞥到旁边的案席,拾裳一坐再看左嘉仪从容地披衣挽髻,万千思绪直在脑袋里炸开了。
“你们就进来罢。”左嘉仪浮笑着蔑了晋植一眼,故意把床帘放下来遮住了自己。
卫琬在门外听到左嘉仪的声音时侧目与曹胡儿对视着房中可能有的蹊跷,反手把畏畏缩缩的曹夋一抓,给他推了进去。
曹夋踉跄着没个着力的地儿,愣是扑倒了掩户的屏风狗吃屎的摔在了晋植面前。
“何人呐。”晋植被突如其来恶臭味熏得捂住鼻子,且无意间游目那两个前后迈过门槛的少年郎,没来由的绷紧了心弦。
“我们在猇城抓到了当年畏罪潜逃的征东将军曹夋!”卫琬没有留给曹胡儿半分薄面直截了当地道。
晋植不可置信地歪头想要看一看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的人儿的脸,正要移睛去观察观察曹胡儿有何作态时就被突然近前来的卫琬给挡住了视线。
卫琬道:“敢问晋散骑对他要有什么处置?”
“处置?”晋植甫一触及到卫琬这双陌生而清冷的眼睛就知道他但凡话里藏刀,那刀必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押送京城便是了。”话音且落,晋植身后凝住几团白雾,雾里乍现麟兵的黑色瞳孔,犹如判死的令箭。
他们人形未现,长枪已然齐挺挺的杀来。
“蠢儿,你怎么暴露了呀。”
魔鬼的声音连带着一瞬剑影闪过卫琬的耳郭,于神兵交战的时刻整个空间里迸发出炽烈的烬火,点燃了传奇的记忆。
安阳城被上天投下一束厌世的目光,动乱的灵魂俱在其中如在火海,而在城里苟活着的人们眺望着一线远方,千百排铁甲大军的出现无异于是帝国最凶猛的胆气,是坚不可摧的利器。
兵临城下的刀光愈明,魏京的影子就愈暗,几百年的尘与土只怕是一朝焚毁在魏朝君臣之间。
“我第一次从青兰到安阳时,都城就和文章里记录的一个样。”
璀璨的辉霰穿透云层如陨石般下落又砰然粉碎在高达十五丈,设有重阁烽台及壮阔门阙的安阳城郭上。
“安阳城经魏二十二帝累世经营,增添崇丽雄观,可谓是穷泰极侈有此英俊之域,华城相望,贵邑相属,恰似万国于一处,横绝三万里,其气贯邦宇,绝非燕京可比。”
卫琬和初歆一起把左右手翻来覆去的看,视线逐渐往下移去,腥臭的风吹得衣袂狂飞,腰系的环佩叮叮的响。
“大魏煌煌,所谓风化之名节易一则至道矣!乡里地方之势,豪族高门之权,远非印绶可以取缔。”
“走啊,我们入宫去。”魔鬼的催迫使得环境剧寒,鹅毛大雪顷刻落在厚实的用整张黑熊皮裁制的披风上。
“晋安死于我剑下之前未曾一败。”狭长的甬道追着话音飞速收缩,宫殿的大门扑面而来好比有贯力推着脆弱的去撞一座石山,卫琬的心提到嗓子口,悚然闭上了眼。
而却是孤身闯进了足以关乎生死的寂静,只待卫琬轻微的呼吸,时而窸窣时而尖刻的人声从四面八方扭曲着卫琬的神经,连带着大魏天子所在的宫殿也是一番光怪陆离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