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永安侯府在程染科举时便已经收到了消息,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手脚,程染就已经住进了首辅府。
虽说永安侯府在满是权贵的汴梁也能够独占一席之地,但是顾积阑同样是人人都不敢碰的一个存在,两相比较,永安侯府就选择了沉默。
甚至在宁玉拜了顾积阑做挂名老师,老侯爷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程染敲了门之后,半晌门才被打开,沉闷的声音响在耳侧。
奴仆只是将这门开了一个仅能容一个人进去的空间,他站在这门前,看着程染。
怔了半晌,奴仆才开口:“大人要找谁?”
“宁玉。”
宁玉纤细的手腕猛的一顿,一滴淡墨色滴落在这画上,将人物的面容晕染开来,然后他的目光静静,的看着这手下只差最后一笔便完成的画作,只见那画作上的人着一身绯衣,织金绣袍,到好似是嫁衣般。
宁玉知道自己有问题,他有些。。。。。。疯魔,并不是那般不疯魔不成活,而是他即便是疯魔了也活不下去。
那些日日夜夜的压抑的念头在他心里头不住的翻涌,似是浪潮般汹涌无尽,午夜梦回却是在恍惚,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狭窄逼人又散发着酸臭味的茅草屋里,他伤的意识不清,高烧不退,死的念头第一次在他心中萌生。
他是永安侯府的小侯爷,生来除了天家便再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的尊贵,可是,他却怀着这般肮脏下作的念头。
“请进来。”宁玉放下手中的笔,将画作卷起来插进一旁的卷缸中。
“直接请到书房。”
小厮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门外才传来脚步声,而宁玉原本坐在书桌前的身子猛的站了起来。
他将将离开书桌,便只见程染走了过来。
那日在楼台之上,看状元游街,居高望去,总是看的不太分明,而此刻程染就这般近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这初冬的日头透着一种风霜的雪白感,宁玉望着程染,略微怔了一下,只觉得那状元游街竟好似是昨天的事情。
只不过,程染与初见时的模样又有了些许的不一样。
他竟是越长越发好看。
“程哥哥。。。。。”宁玉开口,他这般都是显的有些拘谨起来。
程染想着,原身是怨恨极了宁玉的,恨他抢了自己原本该有的地位和身份,所以,他一得势总想着去宁玉面前膈应一下他,顺便告诉了宁玉自己的身份,表明自己迟早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妥妥的得志便猖狂的炮灰反派人设。
“程哥哥,这个称呼倒也对。”程染眼神一顿,务必要使自己的神色带着三分淡泊,四分嫉妒,还有三分得意,如此层次分明才能完全的展示出程然的复杂心理。
然后程染蓦然的笑了一下,以期望达到一种小人得志的阴暗笑容。
而宁玉还是自在顾积阑府邸之后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面对程染,只见程染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望着自己许久,天青色的眼眸在这霜雪般白的日光下,浑润的瞳仁流淌着潋滟的光泽,然后他便忽的笑了。
宁玉原本一颗压抑的心思忽的又翻涌了上来,只觉得瞧着眼前的这人,怎么看怎么都不真实,总有一种雾里看花的虚无感,可因着程染这忽的一笑,似乎雾散花现,有了那一点真实感,也正是有了那么一点真实感,宁玉只觉得,他原以为是一朵雪莲,此刻蓦然看清,竟是透着罂粟的邪气。
大概相由心生,是他将那雪莲看做了罂粟,便生出了压抑的念头,这般望着他,似是饮鸩止渴。
“你可知我确实是你的哥哥。”
“你同父异母的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