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领单薄的竹席,他枕着手臂,脸向着天棚。
冯依依转了个身,面朝床里,脖子一缩,只留小小的脑袋在被子外,整个身躯裹进松软中。
倦意袭来,加之雨水嘀嗒的节奏,她慢慢阖上眼睛。
半夜,雨停了。
娄诏站在竹林里的水池边,鸭子早在鸭舍中熟睡。
竹叶上的水滴滑落,滴在娄诏肩头,好看的脸一如现在的深夜,暗沉清冷:“招了?”
“回大人,招了。”隐在暗处的黑衣人回道。
娄诏低头,手里攥着一封信,空白的封皮:“让宋越泽留住活口。”
“是。”黑衣人恭谨抱拳,随后退后两步,身影悄无声息消失在黑夜中。
娄诏背手,目视前方,久久。
踩着小径回到客房。
娄诏刚刚拉开门,就听见床上人的轻声呓语。
床上,冯依依嘴角蠕动,微小的声音自唇边发出。
“依依?”娄诏蹲去床边,伸手探上冯依依额头,试到的是一手冷汗。
对于这个,娄诏太熟悉,这是冯依依在发噩梦。他就是十几年的噩梦,被缠住困在梦境逃不出,看那血一样的天空,耳边全是惨叫。
冯依依眉间皱起,眼角掉出泪水:“跑,快……火。”
“别怕,过去了。”娄诏握上冯依依的手,裹进自己掌心。
随后,他轻掀开被子,躺去冯依依身旁,手臂轻柔拥住她,将她带来自己怀里。
他能试到冯依依颤抖的身子,想着两年间她是不是都这样,受噩梦困扰?
“依依我在,”娄诏从后面抱住冯依依,脸贴着她的后脑,“别怕,以后我会一生护你无忧。”
怀里的人稍稍安定,甚至缩着身子往他身边靠了靠。
娄诏身子一僵,深吸一气:“好好睡。”
深夜清凉,竹叶瑟瑟,秋意愈近。
娄诏试到冯依依松散了身子,呼吸渐渐平稳,像是噩梦已经离去。而他,向来紧绷的神经,此刻也松缓下来。
拥着失而复得的她,心里空荡被填满,竟是无比满足,嘴角是孩子样的纯真。
突然,娄诏的小指一动,是冯依依的手在梦里轻轻握上。
“夫君……”
娄诏嘴角勾起,轻轻吻下那头青丝:“我在。”
。
翌日,天大亮。
前去鸭池的女道经过,前来客房看了眼,送来干净鞋袜。
冯依依坐在床边,屋里只剩她一人。
清晨醒来时,娄诏已不在,那卷竹席也已收起。屋中安安静静,就好像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人。
脚边一双青色鞋履,是女道们脚上那种,简单朴素。
“姑娘将就一下。”女道二十多岁,客气一声。
冯依依点头道谢,伸脚穿进鞋子。她的脚小,这双鞋着实撑不起来。
“道长,娄夫人那边可起了?”冯依依站起来,素色衣裙袅娜,软唇轻抿,“是否在同娄大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