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嘛!谁无私心,好歹为自己着想一下,那个姓叶的丫头老是碍着泽弟的好事,哪天大娘要不在了,我那可怜的弟媳就要独守空房,下半辈子全葬送在咱们李家了。”
敲边鼓的李承恩不忘危言耸听,口气中带着深痛的惋惜,用着女人一生的幸福来吊大夫人的愧疚感,让她转而怜悯备受冷落的新妇。
潜心向佛的人总有佛心吧,哪受得了内心的苛责,为了彻底解决叶妍这颗大石头,他和游镇德不遗余力的下足了功夫,双管齐下向大夫人劝说。
“大少爷说得一点也没错,夫人当初急着找媒婆说亲,不就是想传宗接代,延续李家血脉吗?如今夫人还犹豫什么,真要当李家的大罪人吗?”游镇德一句“李家的大罪人”往头上一扣,少有心机的大夫人顿时心口一惊,两手微微颤抖了下。虽然李家有两个男丁可以传承香火,可为人母者谁不偏心,心总是向着亲生儿,不希望他傻傻地过完这一世。
她在未出嫁前,便是一位心地善良,品性良好的大家闺秀,从小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识世道险恶,原以为就这么跟心爱的男人共度一生,后来丈夫因她无所出而纳妾时,她着实伤心了好一阵子,老想着和人共夫的委屈。
要不是丈夫的心仍在她身上,深情不悔的爱着她,恐怕她会因妒而狂,做出令人心痛的傻事。
不过也因为这原因,她无法对妾生的儿子付出关心,每每瞧见了就会想起丈夫曾与他的娘同床共眠,内心那份煎熬让人难受。
直到这些年接近佛祖她才慢慢释怀,试着放开过去,心里才有了平静。
可是这会儿又得为她那个傻儿子操心。
耳根软的大夫人禁不起两人左一句李府绝后,右一句断嗣,一颗心慌得很,连忙唤来丫鬟,请叶妍过来商量。
“什么,你要我劝二少爷与少夫人同房?!”乍闻请求,如同五雷轰顶,叶妍一阵晕眩,心口绞痛,差点站不住而瘫软。她不是没想过李承泽终究要与别的女人共度一生,她的陪伴不过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她还是得离开他,过自己的生活。
只是这些时日的相处,他的傻气、他的率直、他每一个可爱逗趣的举动,都深深烙印在她不曾为他人进驻的心底深处,纠结出一团密不可分的情意。
她对他动了心,喜爱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也许是他太依赖她,她也太享受他的依赖,于是让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是有妻室的人,而她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等段名和可故找到药引归来,也就是两人分离的日子。
“妍姑娘,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等多久呢!原本指望泽儿给我送终,可你看看他现在这样子……唉!自个儿想想都心酸。”她忍不住难过了起来。
“夫人别尽往坏处想嘛!你是菩萨的弟子,吃斋念佛的,老天爷会保佑你长命百岁,活到你自己嫌腻了为止。”她才心酸好不好,为人作嫁好些年,却连自己都嫁不出去,该哭的人是她。
第一次觉得沮丧的叶妍欲哭无泪,心里明明搁着一个人,却不能让对方知道,还得打起精神强颜欢笑,安慰好命到无病呻吟的老人家。
深居简出的大夫人哪晓得她口中可怜的媳妇儿,其实是包藏祸心的红颜祸水,不仅心向着别人,还想害死她的独子。
可是口说无凭,她拿不出证据证明少夫人确有异心,除非她真再一次有举动想毒死自个儿的丈夫,否则任她说破嘴也难以取信于人,反而落个污蔑人的恶名。
“你就别逗我开心了,我还能不知道自个的身子骨吗?哪天佛祖来招我,不也去了。”人的生死不就那么一回事,两腿一伸,气没了,也就上了天当神仙。
“夫人,瞧你说的呢!真要把妍儿给吓着了,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二少爷傻归傻,可是添不了乱子,有我看着他,你不用担心。”他敢在她眼皮底下出事,那才该千刀万剐。
闻言,李夫人露出苦笑。“说句不怕得罪你的话,有你在我才抱不到孙子,泽儿他事事依着你,一步也不肯离开你,那他什么时候才能跟他媳妇圆房?”没在一起怎么生孩子,难不成要新媳妇抱颗蛋,假装有喜。
“呃!这个……不急嘛,等二少爷的病好了,你要几个孙子都成。”一说到床第事,未经人事的叶妍尴尬地红了脸蛋。
虽说她是为人作嫁的媒婆,也送过不少新人入洞房,可一提到闺房内的事,还是难掩羞色,没法大剌刺地谈论。
“你不急我急呀!瞧我这头发都白了大半,还有多少时问等泽儿回复以前的样子,也许他这辈子就这样了,再也好不了。”她可怜的儿,生了个病就傻了。
因为有心人的隐瞒,大夫人一直到今日此时,仍不知道亲儿是遭人下毒,还以为他是得了风寒,连日高烧不退,这才伤了脑子。
“不会好不了,名医段大夫已为他寻药去,不假时日,他便会带着药回来医治二少爷。”叶妍有些恼意,稍微扬高了音。
老和她针锋相对的李二少不可能一辈子当个傻子,而且他也不傻,只要找对大夫用对药,他一定能康复,不再受毒害。只是,她心里也很矛盾。以前的李承泽和现今的李承泽是同一个人,但是前者令她痛恨,厌恶地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老死不相往来,省得心烦。
而后者也一样令人心烦意乱,只不过她的心烦是出自在意,对他越来越深的依恋,讨厌的感受不见了,只剩下身不由己的爱意。
她怎么比她激动?大夫人被情绪波动的叶妍吓了一跳,手心按着胸口。“医得好是最好,可我总得做最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