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半夜和一个男兵在一起。”
“那又怎么了?”夏冰心里打着鼓嘴上还硬。
“上了两年学到底不一样了。”钱兵说道。
夏冰忽然有些后悔叫班长出来,在这黑灯瞎火的时候和一个男同志散步似乎不对。心里打着鼓,嘴里就没有话,两个人就只是在黑暗里走着,无声无息。
走到一个岔路口,夏冰犹豫了一下,因为要么就走大路,但是路灯很亮,只要一出现在路灯下面,什么都会看得清清楚楚;另一边是小路,又黑得厉害,有的地方非得两个人手牵着手走才行。夏冰停住了,看了看在她身后的钱兵,钱兵在看着她,意思是由她决定,夏冰忽然说:“不走了吧,我们回去吧。”钱兵怔了一下,忙说:“好,好。”
离开了钱兵,夏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接近沮丧。回到宿舍,惊得大家说:“这么快就回来了?”
夏冰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还不是叫你们逼的。”
大家又一阵哈哈大笑,后来有人说:“我们看看到了一五八是谁先坠入情网。”各人心里打着小鼓都没有吭声。
第六章
这一天轮到任歌值夜班,按照规定,前半夜和后半夜的交班时间是凌晨2点30分。
已经是冬天了,这天晚上下起了雪,屋外的地上已经铺了一层半尺高的雪了,雪是从夜里11点开始下的,片片雪花像进行一场秘密起义似的,飘落得杳无声息。
可是,在屋里的人还不知道外面下大雪了,那是因为她们没有向窗外看,夜里窗户外面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就索性不看。
任歌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杨干事,说:“你走吧,”停顿了一下,又说,“叫别人看见了多不好。”像是哀求。
“有什么不好?”杨干事说,“我又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任歌就没有再说话。就听得日光灯“嗤嗤”地响着。
这间外一科的护士值班室,和外二科的一模一样,它们是一条大走廊上的两个相反的走廊,中间隔着一个圆形大厅,看上去像一个歌剧院的门厅。
“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坐在这呵。”任歌说,“都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吗?”
“我睡不着。”杨干事说道。
又没有了声音,任歌就站起身来,走到办公室的门口,心虚地探头向外看了看,又转过身来,看到毫无走的意思的杨干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你还是走吧,要是让查房的看到了会批评我的。”
“任歌,告诉你,别看我一个小干事。我可不是能谁都能陪着值夜班的。”杨干事看着紧皱眉头的任歌说。
“是呵,那你去找一个更合适的人陪嘛。”
“我觉得你就是最合适的。”
任歌又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你坐下。”身后传来了杨干事的声音。
“干什么,”任歌背对着杨干事,说,“我去查房,不行吗?”
任歌向着走廊走去,长长的走廊只是微弱地亮着几个地灯,看上去像一个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隧道。任歌就任由自己的步伐慢慢地走着,她只想在这里消磨掉长长的时间,现在的办公室像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任歌有些后悔了,后悔那一次杨干事来拍照片时,那么配合他。那是她们刚刚分来不久,有一天,杨干事到了任歌的宿舍,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敲了门就进去了,恰巧那天朱丽莎没有在宿舍,任歌感到很奇怪,杨干事就说他想拍几张新闻照,希望她们能配合一下。任歌一听感到不是什么坏事,也不是难事,就一口答应了,并且说,我这就去给你叫人。谁知杨干事说,不用了,就她一个人就行。任歌也没多想,就跟着他到了花园里。后来照片是用出来了,却写着“主动放弃城市生活,扎根山沟奉献青春的女护士任歌。”
一时间传遍了全院,本来平平静静的任歌,一时成了医院的新闻人物,不论走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
没想到这并没有完,有了这次合作后,杨干事就成了任歌她们宿舍的常客,三天两头就到宿舍来坐坐,每次来任歌都不和他说话,他就和朱丽莎说,两人常常说得哈哈大笑,任歌就到外面去,可是,每一次任歌一走,杨干事也就起身告辞。有一天朱丽莎终于看明白了什么一样,对任歌说,你对杨干事好一点。任歌说,怎么好?朱丽莎说,好就是好嘛,我看他挺好的。任歌说,你什么意思嘛,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和他谈恋爱?朱丽莎说,难道不是吗?任歌气得要死,说,不是,就不是。
任歌越想越气,可是又觉得毫无办法,就觉得眼前的走廊黑得像地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