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诚恕喊着下人们启程,催马的鞭子声儿一落,马车立时动了,而郁瑞还在和软椅较劲,没坐稳当整个人歪了下来。
唐敬放下帘子,就看见坐在自己旁边的人猛地一歪,赶紧侧身过去将人搂住。
郁瑞撞在他怀里,鼻子撞得发酸,五官本是连着的,鼻子一算,立时眼睛也莫名其妙的酸起来,竟不可抑制掉下眼泪来。
唐敬见他窝在自己怀里哭鼻子,也不知是为什么,郁瑞见他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肯定以为自己是磕的疼所以哭了,赶紧一面捏着鼻梁子,一面揉着眼睛,闷声儿道:“眼睛酸,不听使唤。”
唐敬这才明白,没成想却笑了出来,郁瑞第一次见他笑的这么自然,只不过是看自己笑话……
唐敬将他扶好,这次怕他再掉下来,给他摆稳当了,让他坐着靠在自己怀里,从左面的小矮柜里拿出一方布巾,给他擦眼泪。
郁瑞见他脸上还带着笑,赶紧拿过布巾,“我……我自己来罢,不劳烦爹爹了。”
唐敬也没强求,就把布巾递给郁瑞了,郁瑞过了好一阵子,才感觉好点儿了,他想着果然唐敬不只面冷,心也是石头做的,不然怎么如此硬,磕的自己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
一路上相安无事,等到太阳偏西的时候,马车忽然驻了,诚恕道:“老爷,到了。”
寺庙本是香火极旺盛的,但因为唐家要来,所以这几日都谢绝了香客,专门等着唐敬一行人来。
寺庙的住持早就迎在门口,太夫人被丫鬟们扶着下了车,住持就上前来,太夫人自然要和住持蓄一会儿话。
住持连忙让一行人进庙,众人先是上香祈福,郁瑞跪不下来,只好坐在轮椅上点香。
等上过了香,太夫人就让下人们将布施的东西分发出去,又给寺庙添了香油钱。
住持引着众人到禅院用茶,喝了一盏茶,唐敬道:“今日来还有一事请大师帮忙。”
住持自然要和唐敬客套两句,唐敬这才说,其实想让大师帮忙看看郁瑞的腿疾。
住持没有推脱,让太夫人在禅房稍待,然后先是检查了一番郁瑞的双腿,随即又给郁瑞把脉,问了些症状。
唐敬道:“如何,大师觉得犬子的腿疾能医么?”
住持道:“唐公子的腿疾看起来有些年了,已经成了陈年病根儿,就算能医,怕是也难像常人那般跑跳。”
郁瑞听了这话,心里一震,倒不是失望,而是欣喜,听着大和尚的话,似乎不是没有希望,他的腿这般模样,如果能站起来已经心满意足了,还怎么敢奢求跑跳,这是郁瑞想也不敢想的。
唐敬也听出来了,道:“还请大师费心了。”
“费心不敢当,只是尽力而为罢了。”
住持说着,提笔写了方子,写写停停约莫一盏茶功夫才好,又道:“若想让令公子的腿疾大好,除了喝药外敷之外,还要按摩腿上的穴位,最重要的是,哪一日令公子心思重的毛病好了,气血通顺,腿疾也自然好了。”
郁瑞听着,似乎觉得是这么回事,只是心思这玩意儿,也不是能不去想就不去想的,只好干笑一声作罢。
住持写好了方子,让人拿去抓药,今日就开始喝一方,又让人拿来一方漆红小盒,盒里装着药膏,说是唐郁瑞的外敷药。
唐敬还特意要了药膏的配方,让诚恕拿去再配些来,免得不够。
晚些的时候,众人一起用了素斋,今日就在寺庙里住下,第二日早启程回去。
禅房并不太大,也没有里间儿外间儿,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插屏,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就这么简单而已。
郁瑞刚进了屋子,诚恕就来了,手上捧着碗药,一股苦味儿还没近前就能闻到,郁瑞忍着苦将药一气儿喝了,还挺烫的,诚恕赶紧递过来水,郁瑞喝了一杯才将苦味送下去。
等诚恕走了,郁瑞又清闲了,眼下是在寺庙里,女眷都跟着太夫人去了别的院子,郁瑞身边儿跟着上家塾的小厮,但没什么事儿要指使的,就让小厮出去了,吩咐他晚些等快就寝的时候过来。
郁瑞无事可做,推开窗户往外看,寺庙在半山腰上非常清凉,一打开窗户能看见屋后的竹子。
他正无聊者,门突然被推开了,还以为是小厮去了又回来,扭头一瞧,竟是唐敬。